第二十四幕 尾聲(3 / 3)

《Friend》再次響起,這次是玉置浩二的原唱版,歌聲像是風從山項吹過。

隻有再見,再無言

在你的影子裏,我的眼淚掉了下去

手指、頭發和聲音,都變得冰冷

兩人相伴的生活遠去了,連氣息也失去

可路明非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音,沒有掌聲沒有哭聲,也沒有雨打風吹的歌聲,在他的耳朵裏整個世界一片寂靜。在他的眼睛裏隻有那張支票的簽名,角落裏用他熟悉的筆跡寫著:

上杉繪梨衣。

真討厭…這種悲劇啊,在一個人都消失了的時候,再度發現她留在這個世界上的痕跡。可那又有什麼用呢?為什麼還要提起?就讓所有無法挽回的事都隨著潮水離去不好麼?

可淚水還是不受控製地流了下來,路明非低下頭來,做了個奇怪的動作:他輕輕地扣自己的胸口,想知道那裏麵的心是不是疼痛。

在他的世界之外,歡呼聲震耳欲聾,上方落下幾十串櫻花爆竹,足足十萬零三百二十響,座頭鯨把它們一一點燃,櫻花的香氣中,爆竹碎片像飛雪那樣席卷整個大廳,模糊了所有人的視線。

“趁這個時候走吧,"座頭鯨拍了拍愷撒的肩膀,“否則你們就走不了了。

“真是那個女孩留下的支票麼?”愷撒從箱子裏拿出那張大額支票,輕輕地彈著。

“蛇岐八家的支票怎麼會有假呢?這個世界上有幾個人敢偽造黑道宗家的支票?”座頭鯨淡淡地說,“幾個月前的一個下午,有個穿洛麗塔裙子的女孩來店裏找Sakura,但是小櫻花不在,店員就帶她來找我。

“那是個很漂亮的女孩,但不會說話。她說她要找Sakura,我說店裏的規矩,隻有在營業時間牛郎才能跟客人見麵,私下約會是不允許的。她顯得很高興,她說Sakura在這裏就好,下次營業時間她再來。我說你那麼喜歡Sakura就記得買花票支持他留下來,她問我說多少花票能讓Sakura留下來,我說八百張,她說她沒有那麼多現金,但她可以給我一張支票,讓我悄悄地去銀行兌,不要讓她哥哥知道。真沒想到那種呆呆的少女會有支票本,她一口氣簽下了一億日圓給我,沒想到是蛇岐八家的支票。她真的很想把Sakura留下來吧?

“店長你有眼不識泰山啊,那可是黑道的公主啊,她當然有支票本了。”凱撒說,“不過還是第一次使用吧。”

“現在知道了。老板娘說今晚黑道公主不能來,所以我一定要帶著這張支票來。”座頭鯨說,“所以我還是得來,少了一條胳膊也得來。,,

“她居然能找到這裏來。”楚子航說。

“好像是用Line的導航找來的。可別以為女人是好甩掉的東西,她喜歡你,是會追著你到天涯海角的。”座頭鯨說,“女人愛一個男人,要付出的代價大很多,但她們願意。"

“路明非。"愷撒衝著路明非的背影喊。

在他們說話的時候,路明非已經走得很遠了,在震耳欲聾的鞭炮聲中,在飛雪般的櫻紅色爆竹花中,他走得搖搖晃晃,像個發條將要用盡的人偶。

直升機停在兩條街外的停車場上,蛇岐八家執行局列隊歡送,這次事件之後日本分部再度成立,但新的盟約也得以簽訂,昂熱放棄了對日本分部的人事管轄權,但仍握有最高的決定權。

上杉越說得對,在屠龍這件事上,昂熱是暴君般的人物,在黑王的葬禮之前,他不會放棄權力的。

作為唯一一位幸存的家主,櫻井七海升職任日本分部長,帶著新任的執行局代局長烏鴉,等候在直升機的旋翼下。

“大家長留下的一些小禮物,不成敬意。"烏鴉把玻璃瓶裝的防曬油分贈給愷撒、昂熱、路明非、零和芬格爾,“都是他的收藏品,他真有認真考慮過要去賣防曬油。”

愷撒收下了這件禮物:“我會代替他抹在漂亮姑娘的背上。”

“那樣最好,那是他最期待的。”烏鴉說著轉向楚子航,“有單獨的禮物給您。"

他打開白木的長盒,裏麵是樸實無華但線條優美的古刀,源稚生所用的蜘蛛切和童子切。

“說實話,這樣珍貴的古物要贈給家族以外的人,我心裏也有點不舍得。”烏鴉說,“不過這是大家長的意思。大家長離開神社前留下的錄音說,如果最後這對刀沒有毀掉,就把它重新裝好送給楚先生。很抱歉您拜托的那件事他沒能查出結果,他確實派人去查過那柄刀的碎片,但沒有查出結果,唯一能確定的是那柄刀並不是真正的日本刀,它很可能是在日本之外鑄造的。”

楚子航輕輕撫摸那對刀的刀鞘,回想自己跟它們的前主人為敵的時候,這對危險的武器壓迫得他幾乎無法喘息。

現在他是它們的主人了,卻覺得刀鞘摸上去有股暖意,因為帶著故人的祝福。沒想到經過那麼多事源稚生還記得他拜托的事情,真的去查過那柄刀的事情。源稚生就是這樣,對什麼都太認真,最後自己活得很累很累。

直升機帶著他們騰空而起,這座城市已經恢複了燈火輝煌,大屏幕播放著商業廣告,明亮的東京天空樹矗立在城市中央,車像水那樣在高架路上流動。

愷撒的手機響了,竟然是Eva發來了短信。東京危機之後Eva再度進入沉睡,取而代之的是學院秘書諾瑪,但她竟然還能發來短信。

短信裏是一張照片,愷撒和那個檀香味頭發的女孩的合照,他們把頭偏向對方,女孩的發梢落在愷撒的肩上,真像情侶大頭照。

愷撒:“師姐饒命,我又做錯什麼了麼?”

Eva:“按照之前你的要求,這張照片即將刪除,我可以把它在互聯網每個角落的備份都刪除幹淨。你確認之後這個操作就會執行。”

愷撒沉默了很久:“師姐幫我把照片發一封郵件到諾諾的郵箱吧,就說是這個女孩在東京的槍林彈雨裏救了我。”

“孤獨的喬治死了。”正在閱讀雜誌的楚子航把雜誌放下,“居然在這個時候。”

“孤獨的喬治?”愷撒沒聽懂。

“世界上最後一隻平塔島象龜,它的名字是喬治,源稚生曾經說他就像那隻象龜。”楚子航把那本雜誌遞給愷撒,“不久之前它被發現死在那個保護區裏了,它似乎想從保護區裏逃出去,但沒能跑到保護區的邊界就死掉了。它爬得很慢。死的時候人們發現它的頭衝著聖克魯斯島,它是在那座島上被捕獲的,有人猜測那座島上有它的水坑。"

“他也沒能爬到自己的水坑啊。”愷撒幽幽地說。

“隻差一步。”

他們用很低的聲音聊著天,昂熱戴著防噪耳機睡著了。芬格爾正給零上藥,三個月過去,零的膝蓋骨基本恢複了,但醫生還是推薦了一種藥膏日常塗抹。芬格爾在零的膝蓋上摸來摸去,但毫無淫·蕩的表情,反倒滿臉諂·媚,看上去就像女王腳下的哈巴狗。以這廝的禽獸程度,居然還有美·色在前不為所動的一麵,也不知道零用什麼辦法收服了這家夥。

路明非默默地看著下方,鐵龍般的新幹線列車在夜幕下奔馳,是誰搭乘著這樣的夜班列車,去向什麼樣的遠方?

耳邊似乎有人在說話,是啊,在那個大雨滂沱的晚上,在那問紅色的情·人酒店裏,那個被認為是啞巴的女孩湊在他耳邊輕聲說:“我們都是小怪獸,有一天會被正義的奧特曼殺死。”

是啊,你是小怪獸,可小怪獸也有小怪獸的好朋友,孤獨的小怪獸們害怕得靠在一起,但如果正義的奧特曼要來殺你,我就幫你把正義的奧特曼殺死。

可是我答應了,卻沒有做到。

“04.24,和Sakura去東京天空樹,世界上最暖和的地方在天空樹的項上。,,

“04.26,和Sakura去明治神宮,有人在那裏舉辦婚禮。’

“04.25,和Sakura去迪士尼,鬼屋很可怕,但是有Sakura在,所以不可怕。,

“Sakura最好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