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三 迎客道(1 / 2)

“李孝廉要到了!”

“真的麼?”

“當然是真的!已有人在九山那邊望見!算算今天下午應該就能到了!”

蔣逸凡和張嶽雖然沒將李彥直到達的日期宣言出去,但事情還是很快就傳開了。算算在李彥直將到達這天,雙嶼竟有數十艘船隻迎了出去,其中最搶眼的莫過於閩商洪迪珍的座船。

張嶽笑著對蔣逸凡說:“這些人,比我們還緊張呢!”卻隻與蔣逸凡駕了一艘海滄舟,混在迎接的船隊中出港,才離開港口不遠,後麵忽有人驚呼起來,兩人回頭觀望,卻見一艘極大、極高、極具威懾力的五桅廣式巨艦開了出來,張嶽見到了也忍不住驚呼道:“是王直的‘徽碧落’!難道他也要去迎接钜子不成?”

徽碧落船型較大,啟動速度較慢,加上風向不順,船上的指揮者似乎也不著急,隻是慢慢開來,但駛在它前麵的大小船隻望見卻都已紛紛讓出中間一條海道來。海滄舟的舵手亦來問是否要讓道,蔣逸凡哼了一聲道:“憑什麼要我們讓道!不管它!我們就開在正中間!”

在全部船隻都讓道的情況下,這艘唯一不讓道的海滄舟便顯得十分引人矚目。

張嶽斜了他一眼,心道:“蔣老弟畢竟是年輕氣盛。”

此時海上大體上吹的是北風,海滄舟船小,控帆以之字路線行船較易,去得較快,不久便領先了徽碧落甚多,駛了一個多時辰,南方的海麵上便出現一支由七艘大船構成的船隊,這支船隊包括一艘四桅廣式帆船,一艘佛郎機式帆船,一艘大型蜈蚣船,三艘三桅大福船,六艘大船中間又擁簇著一艘規模與徽碧落不相上下的巨艦!

但見此船體形高大,共有巨桅五杆,底尖上挑,首昂尾翹,船壁高如城牆,裏頭不知有多少層船艙!船壁旁有護板,護板後麵均有機兵守衛,船頭備有千斤佛郎機五門,碗口大的火銃不知其數!卻正是沈門集上寨珍藏的良木,傾澎湖全島之力趕造成功的新船“福太和”!

蔣逸凡和張嶽望著福太和讚歎不已,駛得近了,亮出旗號,福太和上自有人將他們接引上去,一上甲板,卻見上頭二十四名倭族武士分兩行跪坐在那裏,形成一條過道,二十四名武士見到了蔣逸凡和張嶽,一起點頭致歡迎之意,蔣逸凡細眼一看,見為首那名武士相貌熟悉,想了一下叫道:“啊!你是小犬忠太郎!嗬嗬,穿得這麼漂亮,我都認不出來了!”

跪坐在這裏的二十四個人,正是李彥直所豢養的日本武士,其中副隊長小犬忠太郎是在福州城外一役中被李彥直折服,從此甘為驅遣。這次要往日本打仗,李彥直料這批人可能有用,便特地調了來。當日小犬在福州城外時穿得破破爛爛的,這時卻穿著一身極為講究極合身的武士服裝,正是蘇眉派良匠為他們量身訂造而成。佛要金裝,人要衣裝,穿上這身新衣服後,這二十四名武士便倍顯精神。而這幫武士既得看重,亦皆以為中華李孝廉效忠自豪!這時個個麵目抖擻,人人腰杆挺得筆直,聽了蔣逸凡的招呼也是紋風不動!

從二十四名日本武士中間走過去,又見甲板上兩隊初生虎豹般的機兵或按長刀,或扛鳥銃,列隊而立。這兩隊機兵中間,又是左右各兩個佛郎機人,四名佛郎機人中間,方是盧複禮、王晶凱等蔣逸凡的舊相識。這些人都站在一張鯊牙椅子旁邊,椅子上坐著一個青年,正是李彥直!

蔣逸凡與他分開了大半年,這時見他氣度更為沉著,心想:“我隻道自己漸漸追上他了,現在看來卻像越離越遠。”張嶽心中亦想:“當年钜子皮相幼小時,我們這些年歲較大的還常暗中欺他隻是個神童,隻服他的智計,不意數年不見,人也變得如此威武了!”

一起行禮見過,李彥直笑道:“怎麼是你們?”

蔣逸凡眨眨眼睛道:“不是我們是誰?”

李彥直笑道:“我道進雙嶼之前,必有什麼出乎意料的人來迎接我,因這一帶龍蛇混雜,我初來咋到,要立一立威風,否則何必擺出這麼大的排場,誰知道卻是你們兩個!”

張嶽笑道:“我們是先到一步,很快就會有外人來迎接三公子你了。”

說曹操曹操到,便有不少船隊來迎,因福太和氣象森嚴,來迎接的小船隻等閑不敢靠近,隻有洪迪珍附了上來,登船求見。這洪迪珍長著一張彌勒臉,挺著一個彌勒肚子,不笑時人家也以為他在笑,他上船之後躬身作揖,道:“聽說李孝廉從漳州下海,那是洪某的老家,當時洪某不在,未能一盡地主之誼,心中不安,因此聽說李孝廉要來雙嶼,趕緊趕來迎接。”頓了頓又道:“雙嶼閩籍水手、海商,聽說李孝廉駕到,個個踴躍,此刻隻怕有一半人都跑出來迎接了。”

李彥直笑道:“鄉親們抬愛,隻是李哲如何敢當!”因命設座。

過了不久,又有被推舉上船的閩籍領袖陸續上船,光是這些頭目就有三十餘人,甲板上哪有那麼多座位?後來的資曆、輩分、實力不足者便都隻好陪站著。

福太和開到港口附近,這才遇見沒迎出多遠的徽碧落,兩船尚有一段距離,徽碧落上便猛地響起了連連炮聲,卻都是空響,澎湖機兵早有準備,無人臉現驚訝,洪迪珍見了心道:“好氣派!好氣派!若是李孝廉自己不驚,那沒什麼,難得的是他的手下都能如此!真個是強將手下無弱兵!這定都是經過戰陣的悍卒,否則不能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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