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二十二 廁救(求月票求訂閱)(2 / 3)

嚴嵩暗中瞄了他一眼,便窺知了他在打什麼主意,心中冷笑不止。

嘉靖一目十行,將那十八道奏疏掃過,越看越怒,拾起其中一道奏疏就向嚴嵩砸去,罵道:“你這個誤國老蠹!若早將此奏疏呈上,還會有今日之事麼!”

嚴嵩被奏疏砸了個正著,他也不閃不避,任那奏疏砸在臉上,眼皮啪嗒兩下,兩行老淚垂了下來,跪倒在地,痛哭道:“陛下,老臣無能!老臣糊塗!朝廷奏折,一年之中不下萬千,一日之間也有數十!這十八道奏疏混雜其間,猶如珍珠之在瓦礫,甚難發現,且李哲所奏,在當時都不是已發生之事,隻是他根據聰明才智作出來的揣測,又因他隻是一個小小主事,因此老臣竟未特加重視!此是老臣無知人之能,以至埋沒了英才,又無先見之明,以至忽略了良策!老臣無能,老臣糊塗!請陛下重處!”

李本見嚴嵩如此作踐自己,暗中竊喜,徐階卻暗叫不妙!

那邊嘉靖見嚴嵩坦誠受過,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心裏反而好過了些,冷哼了幾聲,似乎仍有怒氣,其實卻沒打算再追究了,因他一年到頭隻怕也看不了十八道奏疏,若嚴嵩真把每個主事級別的奏折都向他稟奏一遍他才要發瘋呢!這時卻又將嚴嵩給罵了十幾句,罰他一年俸祿,待胡虜退去後麵壁三日,仍在內閣待罪行走。

李本聽得怔了,道:“就這樣?”

方才嚴嵩那幾句看似稀疏平常的話裏其實已用上了極深的權謀,但這個老實人卻完全弄不懂怎麼回事。嘉靖冷冷道:“你要怎樣?”嚇得李本不敢開口了。

徐階卻知在這一回合自己雖占了上風,然而竟未能將嚴嵩逼入死地,反而漏了自己的底,又已將自己明確立在了嚴嵩的對立麵,再也難行暗算之事了!其間的得失成敗,委實難說,便聽嘉靖問自己:“胡虜那邊怎麼說?”徐階見問,慌忙據實回答。

原來俺答這次雖然大興兵馬,聚眾十餘萬南下,但實際上並沒有滅亡大明的大誌,他們的短期戰略目的隻是劫掠中原好度過荒年,長期一點的戰略目的則是要求朝廷開馬市,如此而已。但在安定門外稍稍遇挫後,俺答以為大明果然有備,就變得更加小心,派了使者進北京講和。

嘉靖是個極好臉麵的人,這種城下之盟對他來說實是奇恥大辱,他如何肯答應?若是在安定門“大捷”之前,他迫於形勢也許還會委曲求全,這時卻大怒道:“荒唐!我軍方獲大勝!他竟還敢獅子大開口!這幫胡虜當真是不知好歹之極!”便下令大軍出擊,要將蒙古人殲滅於京城之外,“叫他們匹馬不得歸大漠草原!”

這句話說出來倒也真是豪言壯語!但徐階聽了卻膽戰心驚!急諫道:“陛下!使不得啊!”

嘉靖問:“什麼使不得?”

徐階道:“京師防衛空虛,不宜戰,隻宜守,不宜速決,得用一個‘拖’字。”

嘉靖眉頭大皺,嚴嵩咳嗽一聲,道:“大宗伯太謹慎了。眼下我軍方獲大捷,三軍士氣大振,將兵用命!正該乘勝追擊,焉有乘勝反而屈盟的道理?大宗伯既管禮部,便當知我大明沒這成例!難道大宗伯要陛下效仿宋真宗,來個遺羞千古的澶淵之盟麼?”

明朝的對外態度極為強硬,哪怕屈居弱勢時也輕易不肯鬆口,和宋朝占據上風時也委曲求全截然不同!這一節徐階自也深知,但他更知道安定門“大捷”實有僥幸成分,若不顧兵情一味強硬,隻怕轉眼之間就會釀成大禍!

然而嘉靖聽了嚴嵩的話卻大為讚賞,以為忠言。

徐階向嚴嵩望去,見他依然眯著一雙老眼,仿佛已經老眼昏花,但徐階卻明白這老家夥什麼都看得清清楚楚!若徐階是海瑞的性子,這時多半就要據實直諫,那時惹得嘉靖盛怒,嚴嵩再趁勢一擊,馬上就會將徐階排擠出這次和戰決策之外!再接著嚴嵩便可從容布局,將李彥直玩弄於鼓掌之間,將李彥直送入虎口,然後再利用李彥直的敗績將徐階拖下水,一浪接一浪地撲來直到將他二人整死為止!

嚴氏父子計策之毒,遠勝砒霜,然而卻總是行之於和顏悅色當中,夏言當日就是這麼死在他們手下的。

但徐階究竟是徐階,隻一眨眼功夫便辨明了輕重緩急,因改口道:“陛下聖明,嚴閣老所言亦甚是!隻是大軍出城,需得謹慎安排,且要防俺答分兵襲擾京城。”就給嘉靖報了個家底:“京中軍馬,不及六萬,且多老弱。俺答有十萬之眾。我寡敵眾,若再派兵出城,隻怕京中一旦有警,緩急之際難以應付。不如且固守城防,以待勤王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