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二十一 無敵手(1 / 2)

“老船主,不好了!”

王直呼的一掌掃了過去,那水手趕緊改口:“侯爺,不好了!”

王直在北京時官封靖海侯,雖然到了海上,卻還是要下屬叫他侯爺,隻是海賊們叫“老船主”叫慣了,有時候總改不了口。

“那個假和尚帶了人走了!盧老九,王鳳、申石行他們都跟著去了!”

這時港口內廝殺得厲害,到處都在起火。雞籠港內的地形周奇了如指掌,一被他們衝進去,整個雞籠港馬上就失控。

李彥直如今威震四海,光是他的名字就足以叫海賊們心中慌亂了,黑夜之中,他們也不知有多少兵馬殺來,甚至不知這些人從哪裏殺來。

王直此刻雖然手裏還掌控著幾千人,但破山揚帆遁去,部屬避難叛離,就隻剩下毛海峰和徐海在身邊,幾千海賊見港內火光點點,哪裏有勇氣進去救援?何況這時他們就算衝進去了,隻怕也會被卷入混亂之中。

“幹爹!快走吧!”毛海峰叫道。

“走?去哪裏?”王直大怒:“我不走!我要先平了這些叛徒,捉住玄滅和尚,再去會合徐碧溪,蕩平李彥直!”

這時元老謝和走了過來勸道:“五峰,我看你就……”

這個稱呼就像點燃了一個火藥桶,不等整句話說完,王直猛地抽出刀來,大叫:“你叫什麼!”竟然砍了過來,謝和猝不及防,竟被砍翻在地,毛海峰大驚,上前攔阻時也被砍中了脖子,大動脈泵出血來,一時不死,卻在地上抽搐著起不來了,一雙眼睛直直地瞪著王直,不知他為何要殺自己。

“老船主瘋了……老船主瘋了……”

大呼小叫之聲在碼頭傳了開來,王直剩下的幾千人也都亂了,王直本人見毛海峰漸漸不動,頭腦忽然清醒了許多,兩行淚水流了下來,看周圍眾海賊首領時,隻見人人都怕他、忌他、畏他、要避開他。

“完了……真的全完了……”

手裏的刀當啷一聲掉下,眾海賊猛地呼啦一聲散了,有的去投澎湖,有的去投破山,有的去投李彥直。

王直見狀,似乎連魂魄也不全了,兩腳發軟,竟而站立不穩,隻是腋下一緊,已被扶住,回頭一看,竟是徐海。

“沒想到陪我到最後的竟然是他……”

“侯爺。”徐海叫道。

“別叫我侯爺了……”王直哀歎道:“如今我連船主都不是了。”

“侯爺,別灰心!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青山……我還算什麼青山……”

徐海也沒再說什麼,隻是攙扶了他上了一艘帆槳並用船,混在四散逃離雞籠的船隻當中,出雞籠不遠,王直見船隻向西,便想徐海多半要先去會合乃叔徐惟學。

不料便聽外頭有人叫道:“不好了!聽說北桑已被官軍攻克,徐當家被部將割了腦袋去請功了。”

這是西邊才傳來的消息,此刻從雞籠逃出來的海盜船互相之間離得不遠,聽到消息你呼我傳,都道李雙頭一統東海大勢已不可逆。

王直在艙中頭腦發昏,聽到這個消息後大叫一聲,昏死過去。他就這麼渾渾噩噩的,在艙中也不知呆了多久,隻知道海船一直在走,在黑暗中重病了一場,幸而有專人服侍,每日都有不知從哪裏搞來的清水和藥物,竟讓他熬了過來。

如此幾十個日夜,再出艙時,隻見海麵一片蔚藍,竟不知是何處,問徐海,徐海說:“我們到南洋了。”

王直驚道:“南洋?這……你怎麼越過澎湖的?”

徐海嘿了一聲說:“當時大員海峽帆船亂竄,我是趁亂混過來的。沒什麼人認識我。也有機兵上船盤查,但我就說老船主你是我叔叔,他們也沒認出你來。”

王直望著茫茫大海,喃喃道:“我居然還能逃出上天……可是我這衰朽殘軀,還能做什麼去?”

“保得性命,就總是好的。”徐海說:“等咱們過了呂宋,再到麻逸去。那邊如今是佛郎機人的地盤,李都督的船隊也到不了那裏。”

王直沒有一皺:“李都督?”

徐海咳嗽了一聲,忙說:“我曾奉叔叔的命令去給李某人下書,當時為了避免犯他的忌,所以口頭上改了稱呼,一時還沒改過來。”

王直如今雖然頭腦遲鈍,卻也將信將疑,但這時他能依賴的就隻有徐海,因此直覺地沒再深究下去,隻是問:“外麵的局勢怎麼樣了?”

“那就不清楚了……”徐海說:“我們後麵一直有李某人的私掠船追著,朝廷已經下了命令,誰捉到……捉到侯爺你,就官封三品,裂島為侯。不過雞籠被……被攻陷以後,大員海峽就通了,我們在南澳歇船時聽說,成千上萬的商船都正往上海那邊湧。至於李某人那邊,聽說他召集了大部分將領往雞籠去,現在大概在論功行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