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啊!”她自顧哭著自己命苦,爸爸出軌被發現了,她一肚子委屈傷心,全部撒給了小小年紀的他。
可是媽媽為什麼不知道,小小的他,難過了也會傷心,也會掉眼淚,被媽媽罵了,也會不知所措。
天漸漸變黑,小男孩沒地方去,蹲在路燈下,可憐巴巴的,頭趴在胳膊上,燈光形成了一個小小的光圈,圍著他,卻照不亮他的內心。
突然一個影子,變成了兩個小小的影子。
“你是離家出走了嗎?”她問。
“我好像被拋棄了,”小男孩淚眼汪汪的說。
小女孩側著頭看他,瞧見他哭了,便從兜裏掏出兩顆大白兔糖果,塞在他手裏。
“別哭了,你這麼好看,你爸爸媽媽怎麼舍得拋棄你呀!如果他們不要你,我要你!別傷心了。”她輕輕撫摸著他的頭,裝作很會安慰人的樣子。
“嗯……嗯!”他眼淚突然就繃不住了,如斷了線的珠子,七零八落。
她拍打著他的肩。
夢醒的邊緣,還存留著溫暖,這是童年裏那一星半點的慰籍。
夢中的畫麵漸漸清晰,聲音在耳邊回響,她的樣貌一點點被拚湊。
他一字一句的抄寫,每個標點符號,似乎都蘊含著濃稠的思緒,迫切的想要記下來,因為怕忘記……
同樣將自己困在屋子裏的王思雨,被病困折磨的遍體鱗傷,歲月的反複流逝,讓她覺得眼前的世界無比迷茫。
瓶瓶罐罐的世界總是渺小的。
她看著本子,就這麼一遍遍的思考啊,往事流轉,輾轉眼眸。
第二天她忍不住去醫院偷看周翊然,她戴了一條淺棕色的圍巾,包裹住整張臉,隻露出雙眼。
因為天氣不太冷,她就隨手套了一件薄大衣。
她沒上樓,隻想著坐在長椅上望一會,一會就走。
醫院裏種著合歡樹,粗壯高大,應是飽受風霜好些年了吧!已是深秋,褪去了滿樹的粉紅。
醫院的四周還排列整齊的種著楓樹,葉子金燦燦的,有的飄零滿地,有的隨風起舞,似百蝶紛飛。
她坐在長椅上,很是舒服,四周的景物,身心無比舒暢開闊,能清楚感覺到自己還活著。
突然她聽見抽泣的聲音,即使很小聲,但因為四周的安靜,所以無比的清晰。
她正想起身查看卻又停住了腳步。
有一位小男孩,抱著小熊玩偶坐在離她有十幾米的長椅上,神情格外淒涼,他麵前蹲著一位俊朗的少年。
他的臉依舊白淨,清爽,隻不過瘦了許多。
他是周翊然。
“想哭的話,就哭出來吧,”他說,同時拍了拍小男孩的肩膀。
有綠豆那般大的淚珠,從小男孩眼眶落下。接著一連又是好幾滴,他說的這句話好像拔了小男孩的淚塞,以至於淚決堤,噴湧而出。
“爺爺隻是換了一種方式陪著你而已,他不舍得扔下你就離開,不要太過傷心……”他話還沒說完,小男孩抱住了他,看著可憐兮兮的,他那小小的手掌擦拭著眼角的淚,眼周圍紅了一片。
周翊然沒再說下去,隻是輕輕的柔柔的撫摸著那個男孩的頭,輕的好像隻觸碰到他的頭發。
王思雨覺得這樣溫柔的男孩子,人間幾回有,溫柔的像月夜中那一絲絲光亮,像盛開在暖陽下的白山茶。
她說了隻一會兒,一會兒就離開,可是就這麼坐著,坐了一下午 。
我知道我有一天會走,那我為什麼還要停留?因為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