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加哥的崛起其實借助的是兩大時勢:其一是國內市場的統一。芝加哥崛起於19世紀後半期,彼時美國南北戰爭已經結束,整個美國成為一個統一的大市場,這使得芝加哥的大陸樞紐作用得到了充分的發揮。如果美國當時仍是南北分立,或者內部關卡重重,則其中心作用必將被削弱。其二是美國從外向型經濟轉向內向型經濟。美國立國之初,由於人口稀少,其貿易活動主要是與歐洲的貿易往來。自19世紀中期之後,隨著移民的增多、消費能力的提高,美國經濟快速起飛,外貿已經退居次要地位,美國由此轉型為內生性經濟大國,國內消費的比例,遠大於外貿,工商業成為經濟活動的主體。而工商業均為自由流動因素,這使得芝加哥成為美國內陸商業交易的大中轉地,其“大陸樞紐”的作用,被發揮得淋漓盡致。直至今日,美國國內消費占經濟總量的比重,大約為70%。
而目前,武漢尚未等來國家大勢的徹底變化。
未來,中國將實施均衡發展戰略,從優先發展沿海,逐步向內陸推進。而這種過程,往往曆時久遠,美國從外向型經濟體向內向型經濟體轉移,曆時半個世紀。中國的改革開放隻曆時30多年,如以美國為標準,中國欲轉型為內生性經濟尚需20年,縱使加快進程,最快也需要10年以上。
同時,中國的固定資產投資超過大眾消費,占經濟總量僅為30%的大眾消費品,才是真正可以流動的要素,而這種要素,又由於條塊分割的政治體製,體現出“諸侯經濟”的特點。國內關卡林立,使大量財富不能跨省流動。武漢的內陸樞紐的作用,亦因此大打折扣。中國的收費高速公路占全球的70%,跨省過縣,運輸費用繁重。海南的西瓜,運到北京後價格要翻數倍。內地的製度環境,要達到沿海的水平,亦需漫漫長路。而國內關卡的取消和市場的統一,牽涉各個地方利益,亦非短期可以解決。
國家區域發展戰略的轉變和經濟發展模式的改變,都非武漢力所能及。
第二節武漢能否擔當中部崛起的龍頭
中部崛起,已在2004年成為中國的國家戰略。
而在中部崛起戰略實施5年,正是舟至中流的時候,2010年,國務院確定武漢為中部地區唯一的中心城市。近來,河南方麵亦召開最高規格會議,研討中部崛起大勢,欲成為中部崛起的核心城市。
這是一個耐人尋味的舉動。
在中部塌陷將近30年後,中部崛起戰略將湖北、湖南、江西、安徽、河南、山西6省推向前台,同時,作為各自的中心城市,武漢、長沙、南昌、合肥、鄭州、太原等城市,亦爭當中部崛起的龍頭。
執大象,天下往。
在均衡戰略下,大陸型大國的中部之中,往往是全國數一數二的經濟中心。雖然武漢居中國經濟地理的天元之位,其他中部中心城市卻並不認同,而是希望“亂世英雄起四方”。
長三角公認的中心城市是上海,珠三角公認的中心城市是香港,環渤海公認的中心城市是北京,而在中部崛起中,中部地區卻難以找到領袖。造成這種局麵的原因,乃在於在中部諸省中,沒有一個遠遠領先於其他省的經濟中心,而在這些城市中,亦沒有誕生在各個方麵遠遠超越其他城市的中心城市。
目前,中部各省份各有優勢。湖南靠近廣東,民營經濟發達,為承接珠三角產業轉移的重地。安徽與江西東向爭鋒,承接長三角的產業轉移。江西則在長三角、海峽西岸經濟區和中原三塊地域間徘徊。湖北與河南均稱自己位居天下之中,湖北擁有水利之便,而河南則有煤都之資源。山西偏居北方,靠近環渤海經濟圈,基本處於中部邊緣。
而在未來的中部龍頭城市中,爭奪最激烈的,將是武漢、鄭州、長沙三地。
武漢無法成為中部公認的領袖,某種意義上乃是因為其腳下的土地湖北,在與河南和湖南的競爭中處於下風。20世紀80年代初期,湖北的國內生產總值排在全國第6位,而在2009年則下滑到了第10位。
在2009年的中國各省、自治區、直轄市生產總值排名中,湖北、河南和湖南均進入了萬億俱樂部。其中,湖北為12831.52億元,比上年增長13.2%,河南為19367.28億元,大約為湖北的1.5倍。而10年前,河南的國內生產總值隻是湖北的3/4強,10年間,河南的綜合發展速度是湖北的整整兩倍。湖南的生產總值為12930.69億元,略超湖北,僅次於河南而居第二。雖然武漢的整體實力超過鄭州與長沙,但是,河南和湖南的實力卻超過了湖北,令武漢能否爭得龍頭之位充滿了懸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