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怎一個窮字了得(2 / 3)

據說,馬加爵服刑前穿的囚服是他這一生中穿過的最好的衣服。我們可能不至於像他那麼窮,但是我們卻都曾受到過像他那樣或深或淺的傷害。曾經,我不知道真維斯,不知道華萊士,更不知道這世上還有那些富人帶我品嚐過的如此美味的奶酪與紅酒,這些隻偶然在書本上看到過的東西距我是那麼遙遠,我以為這些被華麗描述的對象隻屬於想象的世界,可是當我走出這巴掌大的校園,才發現原來這樣的生活一直就在我的身邊。那女生樓下停著的轎車,鎂光燈下衣香鬢影的人們,夜總會裏揮金如土的叫囂…….所有這些都像一顆顆子彈穿透了我脆弱而自卑的心髒。

“姐姐,姐姐——”弟弟跑過來打斷我的思緒,“咱們晚上去割麥吧。明天晴天,太陽出來真能把人曬暈,往麥地裏一站,肯定分不清東西南北。”

我一想:也行啊。再說了,咱們在大學裏也不是沒熬過通宵,咱就熬它個通宵,把三畝地的麥子給割了!

想想這大熱的天,割麥真是酷刑,農民確實太辛苦。

有次,一個來自海南的大學同學一本正經地問我:“你們農民割麥子好曬喲!要擦防曬霜吧?”

我很自然地接口道:“是啊,我們割麥子都要擦SK-Ⅱ,還要有人打傘!”

農民怎麼了?沒有農民,你們就不吃糧食了?

晚上,涼風習習。

外婆和舅舅都睡了。

我和弟弟豪邁地走向麥地,準備打個通宵仗。

鐮刀剛一插到地裏,我就感覺胳膊酸了,沒有割過麥子的人是很難體會這種高強度作業的痛苦,對此很多人提出農村搞產業化、機械化、搞特種養殖等等方子,確實可以解決一時或者異地的問題。

但是,如果全信那些,隻能怪被叉聞叉播洗腦太厲害了。

其實我們什麼都不需要,我們隻要公平!

啥都別想了,割吧!

盡管麥芒紮得我渾身癢癢,彎腰工作接近五個小時,三畝地還是被我和弟弟累得像死狗一樣地斬獲。抬頭望望天上的月亮,不由得腰酸腿疼,快虛脫。

月色蒼茫,弟弟饒有興致地朗誦了一句“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淚下”,唉,這個傻X還有心情抒懷呀!即使這麼牛bī的詩句現在也無法挽救我這顆疲憊的小心肝。真他媽的不是一般的累呀!

第二天,我睡了一天,想睜眼愣是爬不起來,醒來已是黃昏。

14寸的黑白電視機裏,不知哪個台在播放著焦恩俊版的《小李飛刀》,我硬著頭皮看了兩分鍾,焦恩俊的方便麵發型實在讓人受不了。但如果我當時能夠超越時空看了新版三國,被曹操的藏獒造型和諸葛亮油光水滑的披肩發雷那麼幾次,再來看焦恩俊的方便麵頭應該能得出還算不錯的結論。

趕緊換台,換來換去,就那麼幾個地方台,竟然都是在插播廣告,而且農村的地方台廣告都是豬飼料。

喝了一瓢水,折回到電視前,一則雷人的飼料廣告讓我差點把喝的水全嗆出來,其雷人手法全部拷貝當之無愧的江湖老大——恒源祥那傾倒眾生的廣告,我無語了。

忍無可忍,再換台——《鐵道遊擊隊》?

我揉了揉眼睛,確定就是《鐵道遊擊隊》之後,不由驚訝地張大了嘴巴:在那個飯都吃不飽的年代裏,遊擊隊竟然用雞蛋練習槍法,還有的遊擊隊員居然能騎著自行車在鐵軌上——不是鐵軌中間——而是在鐵軌上飛馳,飛馳數裏後,更不可思議的是他一使勁居然還能連人帶車飛上火車,在車廂上繼續飛馳。這也太誇張了吧?……

看來,國內的電視劇沒有最爛,隻有更爛。

我和弟弟去奶奶家看望奶奶他們,和爺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我先給奶奶掗了一桶水,還沒喘過來氣,奶奶就問我和弟弟現在在什麼地方上學上班。奶奶對地名不大有概念,也不常記住,這已經是她第N次問我們了。

我說:一個南京,一個武漢。

“南京?武漢?”奶奶踮著小腳,顫巍巍地走過來,一臉地疑惑,“南京和武漢都出了咱中國了嗎?”

天哪!我一聽,暈了。

為什麼人與人之間的差距這麼大喲!歌星王力宏的奶奶是清華高材生,我的奶奶卻連咱中國的版圖有多大都不知道。

這也難怪,奶奶一輩子都沒走出過軲轆村,到了村口就迷路。不知咱們中國版圖的,除了奶奶這樣的文盲,甚至還有我幾個念了大學的同學也常叫人啼笑皆非。

有次,一同學不經意地問我,中南海是不是在南沙群島?

另一個同學接著問:江西市是不是在貴州省?

狂暈!

吃完午飯,打開電視,奶奶又指著電視屏幕,問:那個嘴裏像被烤紅薯燙得似的家夥在幹什麼呀?

我定睛一看,暈:原來是周傑倫在唱雙節棍。

又和爺爺說著一會兒閑話、拉呱,半途抽身而去。

其實我對爺爺沒有太多的感情,爺爺屬於那種不疼兒孫疼自己的稀有品種。有點好吃的,自己留著吃了,孩子關在門外餓得哭。我爸當年就差點沒被餓死。

我非常喜歡胡因夢的一段話:三從四德與忠孝之道是權威的一方編織出來的騙局和陷阱,也是一個不假思索的程式和限製雙方成長的禁令。權威的一方在這個禁令下可以盡情地停止成長,鞏固自己的舊習氣,下一代如果對人性和心理欠缺洞察,一定會被這些腐舊的習氣熏染、洗腦,惡性循環地繼續生活在萎縮、自保和不安的病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