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孟有田感到欣慰的是,他的努力正在逐漸被接受,被推廣。能看在眼裏的:道溝在不斷延伸,象是阻擋侵略者的長城,漸漸成形;田地裏,有農人在從漚肥池挖取肥料,給農作物追肥。
持久戰啊,打的是什麼,最後不外乎落到錢糧上。肚子不饑,才能堅持;三頓不吃,鋼鐵的隊伍也會垮。孟有田比別人更知道“打仗打的就是後勤”這句話的含意,還沒有到最困難的時候,“精兵簡政”恐怕根本就沒有人想過。
離村子還有幾裏地,孟有田便下了牲口,邊走邊仔細觀察著道旁農作物的長勢,雖然這已經不是他所要耕種的土地。
搬家的事情已經定了下來,紫鵑的監護人——瞎老元去過土門村,對土門村現在的條件還算滿意,也同意換個環境,有利於紫鵑的恢複。宋家在十裏村的土地都租給了和孟有田關係親近的人家,租子隻收兩成,在當時算非常低的數額。
孟有田本來是想把地全賣了,但他和紫鵑到底沒成親,瞎老元也不同意,也就不好全部作主。留著這些土地,可是惹禍的根苗,孟有田對此是心知肚明,但又不能敞開了亂說。瞎老元也是為了紫鵑考慮,有了這些土地,起碼能供養得起她,不會為了吃穿發愁。
而租子定得低,孟有田一是不想沾上靠女人家養活的名聲,二也是拉近一些人的關係,鬧個好人緣。反正他能靠雙手養活家裏,那些租子夠紫鵑花用,再有點富餘也就行了。
正是青紗帳茂盛的時候,微風過處,葉子搖拂,用青紗的色彩作比,誰能說是不對?莖幹高高獨立,昂首在烈日的灼熱之下,周身碧綠,滿布著新鮮的生機。
孟有田不喜歡吃高粱,但卻建議別人去種,特別是在大道兩旁。身個兒高,葉子長大,不到曬米的日子,早已在其中可以藏住人。因為鬼子害怕它,所以就要種,理由就是這麼簡單。
前麵是一條小河,或許還算不上河,水隻有尺把深,村裏的女人們經常結伴到這裏洗衣說笑。而現在正是天熱歇晌的時候,清清靜靜的隻有一個女人蹲在河邊的石頭上洗著衣服。
啪,一顆小石子落在水裏,水花濺到了阿秀的臉上。這姑娘氣惱地轉過頭,想斥責哪家淘氣的孩子。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在向她走來,她揉了揉眼睛,還以為是陽光把眼睛耀花了哩!定神一看,她的心猛然加快了跳速,甚至讓她感到了撞擊在胸膛上的力量。
走到近前,孟有田看著阿秀紅著臉發呆的樣子不由得笑了,將草帽戴在她的頭上,柔聲說道:“日頭正毒的時候,咋不在家歇歇?幾件衣服嘛,又不是著急穿。”
“俺,俺閑著也沒事。這,這就洗好了。”阿秀囁嚅著說道,不見了想得緊,見了又心慌,連話也說不利索。
“走,到樹蔭下涼快涼快吧,看看俺給你買的東西。”孟有田笑著點了點頭,先邁步走開,阿秀將衣服放在籃子裏,低著頭跟了過去。
樹林裏靜悄悄的,遠處傳來不清楚的犬吠,越發讓這裏顯得靜謐。偶爾有風吹過來,樹葉子就嘩啦啦地響一陣子,讓人身上油然輕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