狙擊手最難培養的是其特有的心理素質,而最容易出現的問題差不多有兩個:行為偏差——將會造就一名偏執的冷血殺手;意誌不穩——隻出了一次任務就“報廢”了。
孟有田能夠取得意外的成績,一方麵歸功於他的苦練,另一方麵也歸功於他的謹慎小心。越是想得長遠,越是有人牽掛,這份謹慎小心就更增添一分。當然,誰都不想死,誰都想好好活著,但象孟有田這樣寧可錯過,也絕不冒險;以及麵對誘惑的時候,能夠平和自己的心態,審時度勢的思考和態度,卻並不是平常人能夠擁有的。
盡管他的殺敵人數在不斷增長,但他卻並不將這些視為可炫耀的手段,並沒有那種不斷刷新比分的狂熱,更沒有背上什麼包袱。有機會就打,沒機會,哪怕機會不好,也絕不勉強。
殺,殺,殺,但孟有田卻認為他的行為無關殺戮,隻是一種必須承擔的責任。能力越大,責任越大,或許這話最適合他。但當一個他本不該承擔的責任沉重地壓過來的時候,他有些迷茫,有些不知所措。
敵人想要你去做的,千萬不要去做;敵人害怕你去做的,就一定要做。這個簡單的道理,孟有田當然知道,也一直在稟持著這樣的理念。但又一封挑戰書被送過來的時候,當麵對別人或許期待,或許探詢的目光時,他猶豫了。
“很明顯,這是敵人的又一次詭計,就是要讓你接受挑戰。”鎖柱子緊皺著眉頭,有些艱難地說道:“所以,有田,你不能上當。”
孟有田凝視著桌上的幾張照片,捏弄著手指,沒有吭聲。那幾張照片上的人都帶著累累傷痕,甚至相貌有些走形,但他還是辨認出了二虎子。
“孟大哥,別把這些同誌的意外歸咎在自己身上。”秦憐芳輕輕咬了下嘴唇,勸道:“既然參加了革命,我想這些同誌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救不了他們,並不是你的責任,也沒有任何人會埋怨你。”
“秦主任說得對。”馮誌低沉地說道:“敵人殺害了多少無辜百姓,殺害了多少我們的同誌。這不是某個人應該承擔的責任,小孟你別負擔太重。”
“鬼子陰險毒辣,說放人,咱們能相信嗎?”胡嘉英輕輕拍了下桌子,說道:“就算是能相信,我看小孟也不必冒這個險。”
孟有田的眼皮跳了一下,抬起頭掃視了一圈,苦笑道:“容我想一想,那個送信的先別讓他走。或許,或許——”他有些無奈地擺了下手,起身走了出去。
…………
月白天清,浪濤象銀軸般的滾滾而過,因為在徐徐地沸騰,而顯得彌漫著一種不是淒寂,而是銀白色的靜寂。
不是能力的問題,而是心理的壓力。孟有田雖然很不齒鬼子的類似於要脅的舉動,但還是不能擺脫那種歉疚的感覺。這幾個人被鬼子殺掉,如果他沒有辦法,當然無可厚非;可他能夠選擇的時候,眼睜睜著看著他們死去,無論如何是一件令人耿耿於懷的事情。
或許,或許也應該有這麼一次對決。他是鬼子的威脅,鬼子的狙擊手又何嚐不是?早早晚晚,總會碰到一起,這或許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