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泛著魚鱗般的白雲,就象靈巧藝人把它鑲在碧蘭的天幕上一樣。幾個月沒有聽到槍炮聲了,但戰亂並未遠離人們而去。隨著緊張的消息一步步傳來,大家又把心提了起來。尤其是孟有田,他覺得凶惡的敵人在拉著一張大弓,這股勁憋的越長越足,這張弓就拉的越滿,這次掃蕩也就越加殘酷了。
大路上又將看到一隊隊野豬似的鬼子,一群群豺狼似的漢奸又將出現在地裏邊,寧靜的生活又將被打破。
中條山戰役結束,經過充實的日本華北方麵軍,在增加了機動部隊之後,也認識到了“潛伏地下”的八路軍的實力和威脅,開始大規模地掃蕩根據地,以圖一勞永逸地解決問題。
在繼續保持對冀中根據地的軍事壓力下,日軍從九月下旬開始掃蕩晉冀豫軍區,首先在太嶽山南部實施出擊,被根據地軍隊脫逃。到十月份,由於根據地部隊在日軍後方的同蒲鐵路上進行了襲擊戰,總算迫使敵人撤回去保衛交通線。
幾乎同時在九月下旬,山東日軍掃蕩了泰山附近的根據地部隊,在作戰期間幾乎未能與八路軍大部隊遭遇。但日軍蹂躪根據地,破壞設施,大量搜刮物資,強抓百姓移居,對根據地影響很大。
十月底,日軍又開始掃蕩太行山區,盡管未捕獲八路軍主力,但在十一月,日軍進攻了位於黃煙洞鎮的晉冀豫軍區的兵工廠,八路軍主力與日軍激戰了整整八天,終於不敵退走,以致附近的兵工廠被日軍搗毀。
日軍在其它敵後根據地也依次進行了掃蕩,尋找不到八路軍大部隊,便燒毀房屋,破壞設施,屠殺百姓,以此來削弱根據地繼續抵抗的人力物力基礎。
……………
“鵑兒,咱們差不多也該走了。”瞎老元眨著那隻獨眼,此時非但不顯凶惡,倒透出幾分慈愛,“東西都藏進地洞吧,鬼子說來就來,可別耽擱了。”
紫鵑裏麵穿著件花襖,外麵是遮風的鬥篷,臉上削瘦了不少。幾個月下來,她一直和瞎老元住在一起,和孟有田的事情就那麼撂在那兒,不合也沒正式分。瞎老元問過兩次,不得要領後也不便再提起。
“元伯,村裏不是還有人住著嗎?”紫鵑回答了一句,又頗為不解地問道:“有田那腿腳,不進山躲起來,非得留下跟鬼子幹,逞能嗎?”
瞎老元輕輕搖了搖頭,說道:“他不帶頭,他不拚命,村裏人能這麼信服他?縣上能樹他這個英雄榜樣?自從他娶了阿秀和你,這麻煩就一直沒斷,八路軍可不興這個,而且很討厭這個。要不是他先踢騰出了點名聲,又有幾個老相識照顧著,恐怕早就不是這個樣子了。”
紫鵑並不完全認同瞎老元的說法,她覺得這其中頗有袒護孟有田的成分。阿秀心地善良,對自己照顧得無微不至,但那柳鳳呢,為什麼孟有田得隴忘蜀,又弄來了這個女人。
瞎老元見紫鵑沉默不語,不由得輕輕歎了口氣,說道:“是我的錯,,當初見你那個樣子,擔心沒個照應,為了給你爭個名分,便把你的終身大事給辦了。說起來,有田也算是有情有義,沒有薄待你。但你要覺得不合適,還是趁早跟有田有個了斷。你回來之後,便不和有田在一塊住了,還梳起了姑娘頭,村裏人麵上不說,可這背地裏的閑話卻不少。有田一直忍著,也不容易。”
紫鵑垂下了眼瞼,盡管她埋怨孟有田,但蘇醒後的記憶,以及她對孟有田的感情卻讓她處於兩難的境地。既不甘,卻又不舍,在這種矛盾的心情下她難以作出選擇,也隻好就這麼不清不楚地拖下去。
“元伯,紫鵑。”外麵突然傳來了孟有田的聲音,紫鵑的目光一閃,卻沒動地方,瞎老元無奈地苦笑了一下,轉身走了出去。
不一會兒,孟有田走了進來,瞎老元卻未跟著。他望著紫鵑,坦然自若地說道:“紫鵑,最近沒常來看你,因為實在是忙得緊。村裏大部分人家都走了,你準備得怎麼樣了?聽說這次鬼子的掃蕩與以往不同,你和元伯還是盡早進山,躲得遠點才好。”
紫鵑淡淡地笑了笑,說道:“嗯,我們正收拾呢,很快就要走了。謝謝你,有田哥,讓你費心了。”
“這麼說太客氣了。”孟有田沉吟了一下,說道:“多帶幾件衣服,山裏風大,這天兒也是說冷就冷,可別凍著了。”
紫鵑心中感到暖意,孟有田的關心愛護是發自內心,這點她能看出來。她擺弄著鬥篷的扣子,說道:“有田哥,你也多注意安全。我知道你有本事,可腿腳不好,就別太逞能了。”
“放心好了,我知道自己的缺陷,不和鬼子硬拚,隻遠遠的打黑槍。”孟有田坐在了凳子上,仔細端詳了一下,歎了口氣,說道:“紫鵑,有些事情不要老想著,也沒人逼你,何苦老念念不忘呢,看你,都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