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兩個鍾頭,大概就要到了。
“吐死我了……”白活從鳥翼的邊緣緩緩爬回“機艙”中心,嘴邊的白沫還在翻湧。
萊茵瞪大好奇的眼睛,眨了又眨,“小白這是在幹什麼啊?”
“小白”是七月教給她的稱呼,雖然按照零的說法,小白就是白王,七月還是打心底地沒法接受這個事實。七月側過臉去看看白活,“暈鳥”的毛病還是沒得到緩解。“他暈鳥吧……可能不適應這麼高的環境呢。”
“暈鳥?”萊茵嘻嘻一笑,眼神中透出澄澈的光。
白活艱難地爬到了萊茵和七月的跟前,勉強咧開嘴角,衝二位絕代佳人笑笑。“我快要死了……”
七月想要伸手拍拍白活的後背,卻又縮了回來。自從聽零說小白是白王後,她就覺得很古怪,從行為舉止上來看,自己認識的那個人明明是自稱白活的傻小子。零卻說他是白王,還是深信不疑地說。
“喂,小白,你真的是白王麼?”
白活抬頭,露出一張萎靡不振的臉。“應該是啊……”白活安慰自己這是一個善意的謊言。
七月那張略顯稚嫩的小臉上,明顯要比平時多了一絲認真。“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因為我……我,我掉進那個山洞的時候碰了一下腦袋,感覺一下子忘記了好多事情!我光記得自己姓白,然後當時又恰好碰到了你假扮的女鬼,我想活命,就給自己當即取了個名字叫白活……我怕萬一要是真死了,在陰曹地府連個戶口都沒有。”白活麵不改色心不跳,一口氣撒出了一十九年來最大的謊言。心裏不停地碎碎念著“罪過、罪過、罪過、罪過、罪過、罪過”,眼神不由地瞥向萊茵,兩人相視一眼,呆呆一笑。
“‘互口’?”七月再次不解。
文化差異害死人。“呃,戶口……”白活思索了幾秒,才發現自己對戶口這東西也沒具體的概念,身為孤兒的他本來就沒有過戶口,隻是道聽途說過這麼個東西。“反正也是白都的方言啦。”連續撒了第二個謊後,白活感覺自己馬上要下地獄了。高空飛行所帶來的不適感再次湧上。一陣幹嘔。
七月的思路轉回到白活對於自己既是白活又是白王的那段解釋上,乍一想倒還挺有說服力,不過失憶會讓白王變呆嗎?七月回頭看看一旁眼神裏充滿童真和求知欲的萊茵,一臉癡色的看著腳邊蠕動的白活,兀自托起了下巴,像是撒了氣的皮球,蔫了下來。
她忽然覺得零所出的五百金遠遠不夠這個任務的艱巨程度,雖然隻是當了回飛鳥駕駛員,把一男一女從A國送到B國。鳥力成本可以省掉,人力成本倒是巨大。光是這兩人的身份,一個是白王,一個是白王的……心上人?要是有什麼差池,別說人財兩空,零還不得滿世界追殺自己。
七月嘟起了嘴巴。“什麼嘛……那個零明明就是給我挖了個坑讓我往裏跳啊。”
“七月,現在、到底、我們、哪裏去啊……?”白活翻著大大的白眼,要死不活地躺在鳥背上,直吐舌頭。發自肺腑的不適感顯然已經讓他喪失了語言的組織能力。
七月巧妙地完成了連詞成句。“風崖境,你們白都境內的一個偏僻的小山。我隻知道大概的位置,從來沒去過呢。”
“我們、那裏、有什麼、去什麼、什麼?”白活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問什麼。
“什麼什麼什麼?”七月的眼睛彎成倒懸的半月,無語的表情。“零讓我帶你們去風崖境找一個叫幽鉑的男人,我也不知道具體的原因,總之去了再說咯。”
“哦……”白活心願已了地閉上了眼睛。
白活做了一個夢,夢裏自己變成了一隻不會飛的小鵪鶉。本來老老實實地在地上叼著玉米,卻被一隻火紅火紅的大鳥從地上用爪子從地上給抓了起來。那隻大鳥比小烈還要大,身上的羽毛比小烈還要豔,就像是……就像是傳說中的鳳凰一樣。
火鳳凰用兩隻尖爪扯開他弱小的雙翼,一邊飛行,一邊來回擺動著他的翅膀,像是在教他飛行。他起初很享受這種遨遊在天的感覺,雖然有一絲絲的害怕,但新鮮感還是充斥了他那顆比鵪鶉蛋還小的腦袋。突然,火鳳凰一聲慘叫,身為小鵪鶉的自己拚命撲扇著翅膀,身體卻還在極速地下墜,他看到無數暗金色的子彈,劃破天空、穿透雲層,狠狠紮進火鳳凰的翅膀、肚皮,火紅的羽毛簌簌漂亮,遠遠看去像是一場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