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春花的兒子,才十二歲的徐小滿聽到“吃飯”“吃飽”的相關,亮著眼睛牽他娘的衣角:“飯?什麼飯?哪裏有吃的?娘,我要吃兔子肉,不是說把小雜種的兔子肉拿來給我吃的嗎!”
王春花眼皮子直跳,一把捂住兒子的嘴,啪啪就是兩巴掌,輕輕打在他屁股上:“吃吃吃就曉得吃,你哥給把外人都不給把你,你就曉得要,找你哥要去!”
徐小滿真的就要去翻徐冬陽的背簍,徐冬陽把背簍往上一提,正要反駁,一旁在用玉米葉子打草墊的梅蘭嫂已經甩過去兩個白眼:“那你俺老徐屋裏頭確實隻曉得吃吃吃。畜牧點的豬圈牛欄,屋頂壞了五六七八天,也沒看到個人過去講一聲。”
老於頭背著手,跟在徐冬陽後麵過來,馬上就有人讓出板凳個空位來,招呼他坐下。
老於頭坐下來,聽旁邊的人把前因後果說了,又聽梅蘭嫂正在批評王春花和鄒老太說:“得虧冬崽曉得了主動答應給修修屋子,要不然今年把牛啊豬啊雞啊,搞起病來的,你出錢買藥啊?還是拉你屋裏的糧食抵公家養的豬啊?還有今年把糧食運到公社去,那個幾千斤的車,你來拖要得吧?你再打冬崽兒的主意,以後冬崽兒不搞事答兒,就是你俺破壞隊裏團結,破壞隊裏生產!”
王春花和鄒老太就不敢繼續吱聲了。
老於頭和和氣氣地說:“還是冬崽搞事麻利,五六天的事,兩天就幹完了,工分隻算的兩天,拿到手的東西就悶點點兒舊棉花。你庵哪個覺得他拿多答兒,以後公家的事就歸哪個搞,但是你搞好多,我隻按冬崽兒的工分給你記——你搞得沒冬崽兒搞的好拿的還比冬崽兒多,那隊裏還吃虧答。”
得,這下誰都不敢答應了,隻會附和:
“是啊是啊,那還是冬崽兒會辦事。”
“原來是這麼回事啊,都怪鄒婆子啊,見風就點火胡說八道!”
“差點兒就被她老娘兒倆騙到起答兒,還是梅蘭嫂曉得事。那王媽子真就不曉得懶停(不懂事還要胡攪蠻纏)……”
徐冬陽自己沒做聲,德高望重的二叔爺也沒出麵,就梅蘭嫂和老於頭都能把這個輿論危機給解了。
已經有人暗暗再算,徐冬陽把好幾天的活兒兩天幹完,最後到手的東西隻值一天的工,虧得是不要不要的。
那誰還敢接這個話茬,巴不得以後都讓徐冬陽兼了呢。
公家的事又多又麻煩,還不能磨洋工打折扣,大家一年到頭累得要死要活的,有一點點空閑時間,不在家睡覺補筋骨,就是在場院打屁聊天當娛樂,誰願意把這點空閑時間拿出來幹活兒?
而且他們這樣幹得不如徐冬陽快的人接隊裏的活,隊裏的工分肯定要按他們的天數算,到時候年底分出去一筆糧食,可比分給徐冬陽的多多了。有人拿的多那不就有人拿的少!
牽涉到糧食的事,大家瞬間就能想明白。
不過又有人比較滑頭,覺得有些輕省的活兒他們還是能接的,隻是得主動些找來幹。
還有人更滑頭,看著徐冬陽的身板,就開始打主意。
以前徐冬陽瘦得竹竿似的,看上去都不像個長命的樣子,現在的徐冬陽可不一樣了,看看人家胳膊上的肌肉,看看那粗壯的大腿,看看那肩膀的寬度胸膛的厚度,好家夥,比那電影裏的男主角還板硬呢!再看看人家的精氣神,那個臉也俊……
隊裏媳婦子們葷素無忌,上下打量一番就湊在一起嘰嘰喳喳,時不時發出點快活的笑聲。一些比較大膽的媳婦,或者是別有盤算的大嬸兒老娘兒,索性就大大方方地看著徐冬陽,那視線就在他鎖骨以下膝蓋以上瘋狂打轉。
徐冬陽不懂這種目光和考量的含義,隻覺得尷尬和危險,忙把背簍又撈一下,朝梅蘭嫂和老於頭道了謝,又繼續趕路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