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深秋,徐冬陽清點好深加工山貨交給老馬發走,準備開啟今年的上山巡查,防著山火、野獸。
展衛東特別想跟著他去,徐冬陽卻不願意帶他,隻讓他在家陪妹妹和徐振龍,幫二姥姥幹點活。
展衛東委屈巴巴的,徐冬陽看他愁眉苦臉,仿佛被拋棄的糟糠一樣,不得不給他解釋原因:“今天要去以前沒去過的地方,不知道會不會遇到熊和老虎,就不能帶你了。”
展衛東問:“那要去哪啊,什麼時候帶我啊,為什麼要去沒去過的荒野,這附近好幾十裏咱們都老熟悉了,還不夠查看的嗎?”
徐冬陽隻好繼續解釋,他四周看看,沒別人,才低聲說:“我聽隊長說,我親爸是上山采藥的時候失蹤了,我想到處找找,也許會留下什麼痕跡。以前去過的地方都沒有,我得去新的地方。”
展衛東麵露失望:“哦。那好吧。冬哥……等我大一點,就算是去新的地方,也會帶我吧?”
“等你成年,你自己去都行。”徐冬陽吭哧吭哧把行裝打點好了,從門板後麵拿下一把鐮刀,拉著展衛東去找二姥姥,拜托二姥姥這兩天照顧照顧他們。
從隊長那裏聽說自己的身世後,徐冬陽並沒有和二姥姥說。
高芬、徐中強他們會不會和二老聊起這個,徐冬陽不知道,反正徐冬陽自己沒說。剛開始是不知道怎麼說,拖久了就更加不好開口,索性就二老不問,他也裝不知道。
但是裝的就是裝的,他一空下來,就忍不住去想,原身的父母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母親火化後埋在縣城的公墓,那父親呢?就葬身在茫茫西部大山嗎?
忙完這段時間後,徐冬陽再也沒法甩開“幫原主找找親爹”的念頭。特別是到了該上山打獵的日子,這個念頭越來越強烈。
於是徐冬陽決定去找找看,順便開開荒。
去年底到今年中間的幾次上山,徐冬陽把附近往返時間五天內的地方都走了個遍,再往新地方去,估摸至少十天。
除了在六中打臨時工那陣,徐冬陽從未離開家十天以上。他不放心二老,也不放心三個孩子,雖然知道二老和畜牧點會互相照顧,還是叮囑叮囑又叮囑。
不過,他才剛說完自己這趟要去的久一點,梅蘭嫂上門來帶話,請二姥姥去一趟,商量商量陶四嬸離婚事宜。
離婚,在古庸縣的農村是亙古未有的事。大家知道婚姻自由,卻不能理解為什麼結了婚還能離。以前是父母包辦婚姻,大家過得不開心,那現在可都是自由選擇的,咋還能後悔自己的選擇?
建國後的一段時間,深受包辦婚姻之苦的人紛紛離婚以追求幸福,然而這批人獲得自由之後,後來的人卻更願意選擇忍耐,所以,離婚,真的是個新鮮事兒。
陶四嬸兒和徐四叔要離婚,在整個公社都掀起了軒然大波。
大家以前沒處理過這種狀況,隻能請一些德高望重的人一同商量。
理所當然,二姥姥就在被邀請之列。
徐冬陽於是先背起二姥姥去了徐棟梁的辦公室。
辦公室裏已經聚齊了本隊還有公社來的婦聯同誌,擠擠挨挨的,有十來個參與討論的人,還有陶四嬸和她母親,以及鄒老太太和王春花。
鄒老太太正和陶母對罵不休,王春花老老實實地坐在下手,陶四嬸容顏憔悴,一聲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