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冬陽把二姥姥背到正中間的座椅上坐下，公社來的女同誌把他瞅兩眼，臉上一笑：“這是徐冬陽同誌吧？年初咱們見過的來。”
年初徐冬陽救了個女學生，涉及到一些婦女同誌的工作，婦聯也參與其中，這位姓張的女同誌和徐冬陽打過照麵。
徐冬陽點一下頭：“是啊，張同誌好，咱們有日子沒見了。那什麼，這裏女同誌先說著，我先走了？等會兒再來接我奶奶回去。”
張同誌笑道：“徐同誌，你想聽也是可以留下聽的，我可聽說了，那天多虧你把陶同誌送到醫院呢。”
徐冬陽這麼一聽，似乎大家夥兒可能是偏陶四嬸的，於是他真的不想走了，他想聽聽後文。但是他和這麼多女同誌在一個屋裏呆著好像有點尷尬，他搓搓手，到門口台階下避著她們視線的地方坐著聽。
按說離婚案子，公社處理過不少，咋陶四嬸兒的這麼特殊，特殊到要聚齊這麼多人一起來討論？
還是和生孩子有關。以前哪有這麼複雜的情況。有夫妻一方不能生育鬧到離婚的，這樣的案子沒有孩子。有生了兒子後感情破裂離婚的，這樣的案子，媳婦那一方一般比較勢弱而且經濟好分割。而陶四嬸這個案子，把所有難處理的情況都占全了。
雙發家庭至少也是個勢均力敵；中間夾雜著財產和金錢糾紛；媳婦不能生育了，可是卻有兩個女兒。
陶家不希望女兒離婚，他們心裏清楚，女兒不能生育，將來想再嫁，就隻能給人當後媽。後媽有多難當，誰當誰清楚。而且這世道，離婚總歸是個非常可恥的事情，特別是對女方來說。被離婚的女人是什麼？是棄婦！
而徐家不僅要離婚，還要陶家賠彩禮和陶四嬸的住院費。鄒老太怒火攻心，說話也顧不得許多，把自己的心底真話說了出來：“娶你家丫頭就是為了生兒子，誰家娶媳婦不是為了兒子！現在兒子生不下來，耽擱我家孩子四年多！你不賠我們彩禮？你家丫頭的醫藥費還指望我出呢！”
一番話引得張同誌等人嘖嘖稱奇，張同誌直接打斷她：“老同誌，話不能亂說啊。什麼時代了，結婚是兩個年輕人自由戀愛的結果，孩子是結果的結果，怎麼能說是為了孩子結婚呢！而且要說孩子，他們夫妻倆不是有孩子嘛？時代不一樣了，男女都一樣，您再說這樣封建迷信的話，可是要去上上思想教育課的！”
鄒老太忍下一口氣，但是咬死了就要陶家賠錢把女兒領回去，兩邊幾乎當著公社人的麵來了個全武行。
打是不能打，那就互相揭短，徐冬陽在外麵聽著，大開眼界。
而另一頭，男同誌們的會議室也不遑多讓。
這一次，一向縮頭烏龜的徐來寶總算站了出來。他為了兒子，也為了家庭為數不多的金錢，和陶祖望爭得麵紅耳赤。
徐棟梁因為插手了搶救的事，又不肯從公賬撥錢抵搶救費，被徐來寶抓著他管閑事為借口，拒絕聽徐棟梁的調解。徐來寶早就看徐棟梁不順眼了，特別是去年徐棟梁偏袒徐冬陽以來，徐來寶的臉都丟到了公社裏，難得有個機會，那還不逮著機會往死裏懟？
徐棟梁壓著火出來透氣，和徐冬陽肩並肩蹲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