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裏安慰自己說,反正都是要插隊的,白鴻能去西北,鄭湖怎麼就不能去呢?白鴻長得比那個鄭湖可是纖瘦多了,是身體最弱不過的“林妹妹”。而且那個洪山穀,也是最貧窮落後不過的地方,兩個插隊的生產隊,其實條件差不離。
然而夜深人靜時,滿稻想起這件事,隻覺得自己仿佛是鬼迷心竅,他終究還是幹了虧心事。
沒想到其實他娘都知道。
李穎索性在路燈下的街口站住了:“曲老師當天就告訴我了。我還想你什麼時候會認錯,沒想到你把脖子一縮,藏了這麼久。你就不覺得虧心,不覺得愧疚嗎?”
滿稻訥訥地說:“我……媽,你都知道啊?那……那怎麼還是……換掉了?”
“那是鄭湖同誌不知道這件事,卻主動提出來,想去西北找一個人,並且剛好西北那邊插隊的補貼提高了,我和你爸私底下給鄭湖同誌貼了三百塊錢。而鄭湖同誌也需要這筆錢。我就沒說什麼。但是,西北的條件多艱苦?人家姑娘要不是主動去,你這就是害了她一輩子。我後來一直在提醒你吧?提醒你有事要說,做錯了要補償。你呢?你始終不和家裏說,也沒想過去幫鄭湖同誌爭取些便利,照樣和那個白同誌混在一起,也不看看人家推三阻四的就想躲著你。”
滿稻他爹說:“你這次被人算計,可能也和白同誌脫不了關係。不過這都過去了,你得謝謝你交了個好朋友,人家幫你解決了一個大麻煩。你和張同誌結婚後,千萬不能再這麼渾渾噩噩、自欺欺人,萬事都擺出一個不管不看不聽的態度,這是不對的。你們夫妻倆要坦誠以待,積極進步,懂嗎?”
滿稻無比愧疚,輕輕應了聲:“我知道了。”
一夜之間,他長大了,不一樣了。
滿稻要來了鄭湖的地址,給她寫了一封長長的信道歉,然後把自己這些年的繼續,還有一些不容易壞的吃的用的一起寄給了她。
幫白鴻要的推薦信,他還是厚著臉皮去要了,答應的事得做到。但是這之後他沒再提到過白鴻。
他現在是有對象的人,得注意分寸。
雖然張心怡這姑娘還是憨憨的,仿佛沒有結婚成家的意識一樣,純粹把滿稻當兄弟,但隻要兩人的名分在,滿稻就會盡自己應盡的義務,守自己應守的規則。
兩邊的父母無比欣慰,婚事差不多就這麼定了下來。
滿稻家招待張家母子三人在河通縣好好玩了個把月,總算請下來了假期,約好七月去洪山穀拜訪,也是正式過個明路的意思。
王愛菊再想不出別的什麼要求,玩夠了,就準備回鄉了。
此時已經是五月份,天氣逐漸熱了起來。河通縣地處平原,不比洪山穀在山間,風大、多雨還涼爽。
王愛菊耐不住熱,住得不舒服。她還惦記著家裏人,就此和滿家告別,帶著滿家準備的禮物踏上回家的道路。
張心怡還是傻傻的,根本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王愛菊想想,也許這就是傻人有傻福吧。公婆聰明、精明,卻不刻薄,還願意帶她一把。丈夫有擔當有責任心,對她好。
人這一輩子不就求個“對我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