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教練送展衛東回招待所時,眼睛都是紅紅的。他一總就教了展衛東三個月,展衛東已經是世界冠軍了,卻還能記得來看他。
他在小縣城裏教體育帶運動員,幫人墊學費、買器材、加班加點地寫訓練計劃和申報材料……付出的遠比那點兒工資能買到的多。
有這麼一個好徒弟,就不算白幹。
第二天,李教練和滿父送徐冬陽和展衛東送到火車車廂裏。臨了臨下車時,滿父和徐冬陽遞了個消息:河通縣拖拉機廠今年產能加了,能多出幾十台拖拉機。如果一紅橋現在打申請要五台拖拉機,說不定能批下去三台。畢竟省內都知道一紅橋那地方要起飛了啊,申請好通過的。
以前一紅橋年年要拖拉機,得看古庸縣城有沒有舊的拖拉機淘換給他們,一年兩年有個老爺機就不錯了。
今年拖拉機廠有產能有富餘,如果一紅橋還隻打申請要古庸縣的舊車,可能就會錯過好機會——他們不開口,河通縣也不能上趕著送不是!
這個消息很重要,徐冬陽趕緊道謝。滿父頭也不回,搖搖手,和李教練一起消失在人海裏。
徐冬陽和展衛東坐了三小時火車到古庸縣火車站,然後轉班車去了一紅橋。
現在的一紅橋等西北林地人流量大得緊,連班車都一天一趟地安排上了。
徐冬陽和展衛東算是古庸縣的招牌人物,大明星,他倆拿金牌那陣子,報道是鋪天蓋地,所以很多人認得他們。
特別是往一紅橋那個方向去的人,托一紅橋努力宣傳的福,都曉得他倆長得什麼樣兒。
徐冬陽和展衛東剛上車就被人認出來了,一路被人包圍著熱情地問這問那,要請他們吃飯的攀關係認親戚的,海了去了。
幾乎脫了層皮,他們才從人們的熱情包圍裏逃離出來。
不過在鄉裏,他們又被公社的人給包住了。
他倆在一紅橋幾乎是家喻戶曉,才剛冒頭就被鄉鄰拉到高鄉長的辦公室去“慰問”。還有那宣傳隊的人,幾乎是接到消息馬上就趕到了高鄉長這裏,擠擠挨挨的填滿了一個辦公室,個個手裏拿著本子和筆,要采訪徐冬陽展衛東。
徐冬陽和展衛東被迫留在鄉裏吃了頓飯,又被宣傳隊堵門記了一筆“采訪”,才被聞訊趕來的徐棟梁給領了回去。
原本計劃先去六中看看妹妹的,等脫身出來天都黑了,還看什麼妹妹呀,妹妹這個點兒都該回宿舍休息了!高中生的休息時間多麼寶貴,過來人都懂。
老馬開著一輛二手的破車來接的人,鳥槍換炮,大不一樣。就是二手車,看著也很客氣。
徐棟梁指著道路兩邊的情形給徐冬陽介紹這一年的變化。
一紅橋公社已經大變模樣,喜悅和樂觀寫在每個人臉上,道路變得整潔幹淨,街道兩邊的門臉兒也重新整修過了。以前的木板子門、木質結構的小房子都沒了,替換成了紅磚瓦房。
失去了一些民宿的古韻,成了整齊劃一沒特色的小山村的樣子——卻總算有了現代村鎮的腔調。
徐棟梁特別驕傲。
鍾畫家在這裏住了好幾個月,第一幅畫送出去拍賣引起了國際關注,省裏、市裏派了工作組駐紮到一紅橋,特別是一紅橋確認要建成新旅遊區“桃花區”的行政中心,那個地位就截然不同了,說出去甚至比縣城都高級。
縣城裏的人酸溜溜地說什麼“桃花區”窮啊,比縣裏差老遠了等等,那確實,論工業基礎,一紅橋這邊拍馬都趕不上縣裏。
但是就看現在一紅橋拿到的財政傾斜,那些以前高鄉長求爹爹告奶奶都拿不下的材料、機器、設備一車車地往一紅橋送,也知道時代變了。
屬於一紅橋的未來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