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胡縛理一行前往六洞橋提督衙門,準備會見田興恕。當他們到達衙門口時,此地冷冷清清,更無專人迎候引見。原來,胡縛理大鬧排場,以巡撫級別的姿態出現之事,已為田興恕得知,當衙吏報告忠普胡縛理已經來到提督衙門,忠普怒容滿麵,他指派衙役給胡縛理傳話,稱“提督大人有事,不能立即會見”。據此,衙役要胡縛理“安心等候”。
然而,過了許久,提督衙門沒有任何官員前來引進。至此,胡縛理在提督衙門口站立等候,已經長達一個時辰。
胡縛理招搖過市的排場,早已引人注目,這時,街上行人見洋人站立衙門前瞻前顧後不知所措,便紛紛從四麵八方擁來圍觀……
摩肩接踵的老百姓,在衙門口愈聚愈多,小小的六洞橋大街更是人聲鼎沸,混亂不堪。再加上此時有“巡街軍士到署換班,手中兵器鮮明,主教、司鐸心甚疑惑,更睹軍民人等交頭接耳,胡縛理恐懼突生”。先是外事司鐸仍各棄轎轉入僻巷躲避,隨即換上衣服急速逃走。接著,胡縛理也急忙脫掉新穿戴的服飾,棄轎離開了提督衙門。
在場圍觀的老百姓見排場顯赫的胡主教徒步往回走,心中益發好奇,大家呼朋引伴,一直尾隨比爾·胡縛理到了北教堂門口……
胡縛理剛走,提督衙門就突然響起一聲號炮,衙役傳呼“胡縛理入內會見提督”,殊不知,胡縛理、仍各一行這時已經逃往教堂。
街上群眾爭先恐後前來看洋人,教堂守門人無法阻止,群眾湧入教堂,到處觀看,議論紛紛,有的對洋人怒罵,二更始得安靜。
當天下午,餘怒未消的田興恕去了巡撫衙門。他與何冠英商議後,決定由貴陽知府多文前往北教堂,警告胡縛理不要張狂!
胡縛理因在巡撫署和提督衙門遭到冷遇,並受到城中老百姓的嘲弄,同樣是餘怒未消,打算派仍各持“傳教護照”繼續走遍貴州官府。四月五日,貴陽知府多文通知仍各到貴陽府署公堂時,仍各和胡縛理一樣趾高氣揚、怒氣衝衝,他要挾貴州官府尊重其“傳教特權”,並稱:“護照係總理衙門所發,有恭親王印花,何得違抗?”
多文指出:“外來無論何人,本應好自為之,悉心遵守大清國法紀,此乃當前通行之國際慣例。然而,你仍各、胡縛理二人,雖口口聲聲自稱‘法蘭西神父’,卻目無大清國之法律、綱紀,甚而在黔省省城中擺出排場,此為非法!”
雙方就此展開辯論。最後誰也說服不了對方,結果不歡而散。
枟中法天津條約枠枟中英北京條約枠規定的“傳教特權”,在貴州卻得不到封疆大吏的承認,胡縛理已經滿腹委屈。現在,“傳教護照”也不能在貴州生效,他更加氣憤異常。便派法國傳教士梅西滿前往四川,會見逗留在重慶的法蘭西駐華公使館秘書德納馬,以商議對策。提督衙門的細作,探知了胡縛理的這一計劃,迅速報告了田興恕。
聽說梅西滿要去重慶找法蘭西官員,田興恕心裏不由得火冒三丈,遂決意出麵阻攔。
當梅西滿剛一離開貴陽,田興恕就親自率兵追趕。哪料,剛追到沙子哨,田興恕的坐騎馬失前蹄,他摔下馬來。無奈,田興恕隻得折回貴陽。但是,他驅逐洋教的決心卻越發堅定。
鹹豐十一年四月間,田興恕接連三次指派夏堂發、陶四歪等人以“搜匪”為名,帶兵查抄北教堂。官軍幾次進入教堂,那裏都正在舉行宗教禮儀,士兵揮槍驅趕教徒,並抄走了經像、祭品及各種宗教用品。同時,士兵還到包括胡縛理在內的各個傳教士住室,抄走了他們的衣物、書籍等。胡縛理大肆咆哮卻又無力製止,他隻得寫信給留在重慶的梅西滿,要他向法國公使館秘書德納馬告急,請求法國公使館向清政府提出交涉。
這是田興恕在貴州撲滅洋教的前奏曲。
接著,為了動員全省各級官府在適當時機殺掉洋人,消滅洋教,田興恕同何冠英商議決定,由田、何二人聯名向全省各府、州、縣負責官員發出“秘密公函”,以便在全省各級官府中,掀起反洋教鬥爭。
“秘密公函”中這樣寫道:“徑啟者,異端邪說,最為害民!省中天主教,前因溷跡市廛,並無駭人聽聞之事,是以姑予寬容。近乃肆行無忌,心實叵測,誠恐貽人口實,任意煽惑,尚祈台端,無論城鄉,一體留心稽查。如查有外方之人,謬稱教主等項名目,欲圖傳教淆惑人心,務望隨時驅逐,不必直說係天主教,竟以外來匪人目之,不得容留。倘若借故處之以法,尤為妥善。世道之壞,已至於此,如欲力挽頹風,是在太守明府之盡心力耳,必無差謬,幸勿畏葸。如果辦理得力,定當優敘;倘不經心,聽任傳習,一經查出,咎亦匪輕也。田興恕、何冠英同頓。”
“秘密公函”發出之後,各州、廳、府、縣官員皆反響強烈。在“省城南屏”的青岩堡,數年前就和趙畏三結下宿怨的劉立本等一幫紳耆聞之,更是禁不住拍手叫好。於是,一樁醞釀已久的外交紛爭,終於在這鹹豐十一年的夏天如約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