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這個,哎呀賭注太大了吧水先生。這些奶粉雖說都是臨期食品,但我過兩天還要給外地發貨,所以這個價格嘛,是不能降的,你懂吧。”
“無所謂,抬高點價格也無妨。可相對應的,你要是輸了的話。”
“要我怎麼樣。”我立刻警惕起來。
“不要你怎麼樣,你隻要幫我辦一件事就行,”
“行行行,隻要不違法犯罪就行。”我嘴上滿口答應下來,其實內心清楚,他是沒有機會贏我的。在他搬來的這兩個月了裏我和他下了近百盤。他的棋力我了如指掌。如果我不防水,我五分鍾就能拿下。
“一言為定。”水念一脫下了他那身盜版道教大氅,神情認真的對我說。“我先走。”
“打住,賭注這麼大怎麼能讓你先走,釘杠錘,誰贏誰先。”
水念一神色淡然道\\\"不用這麼麻煩。\\\"
“貧道今年四十二歲,咱們就賭我四十三歲的時候我的腳趾是奇數還是偶數。”說著就要在我麵前把鞋子脫了。兩隻眼睛默默地注視著我。
啥意思,嚇唬我?道德綁架?我要是說偶數他再給自己腳指頭哢嚓弄斷一根?當我們零零後沒看過天龍八部。這老小子明顯有備而來啊。
“偶數。你要是真能給自己腳趾頭弄斷一根,我直接認輸好吧”
“年輕的時候不懂事到處打架,受了點輕傷。”水念一一邊說一邊脫下了鞋襪。左腳皮膚白淨細膩,五指俱全,就連指甲都修理的很短。脫到右腳的時候他直接把小腿拿了下來。他這右腿,竟然是義肢!在陽光的照射下那節義肢閃耀著冰冷的寒光。他用指節敲了敲那節小鋼腿微笑說著。“那歌怎麼唱來著,這就是衝動最好的懲罰。年輕人可不要學我。我隻有一條腿,你說我這腳趾算奇數還是偶數呢。”
自然是算奇數,你先。
我看著他那截義肢心裏說不出的震驚。按著老小子的乖張性格來看沒準就是在外麵惹了什麼厲害人物被人家把腿給卸了。我和他相處兩月有餘,竟全然沒看出他是個殘疾人。
“你這腿……”
“別太驚訝,好好下棋。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伏,凡事都要從多方麵去看,我這條斷腿不就在現在發揮用處了嗎。”他拿起了一個炮,看著我說,“這便是看不見的因果,當頭炮。”
很普通的開局,跳馬,支士。說實話鴛鴦炮並不是什麼難拆解的棋路,甚至可以說很普通。但是我還要裝作很難應對的樣子。每落一子都要留個他看得出的破綻,還要掌控局勢。
“不對,你不該下這。”他眼神淩厲的盯著我說。視頻裏不是這麼下的。你落子於此我下一步棋就沒了落處。你應該這麼下。說著便把我的臥槽馬移了個位置。
“你這人還有這麼耍無賴的,下棋我愛下哪就下哪,你管……”我剩下的話還沒說完便發覺身體愈發僵直,似乎連抬抬手都做不到。舌根發硬,張開嘴也隻能發出嘶嘶的聲音。
“我這是,這是怎麼了。腦梗?我記得之前有個鄰居就是得了這個病。下半輩子臥床直至死去。可我才二十二歲,不抽煙,酒也很少喝,怎麼就……”水念一低頭看著棋局,似乎沒發覺我的異樣,自顧自的擺弄著我倆的象棋布局。
“你看啊小秦,你剛才那個下法是錯的。如果我這樣下,你的邊馬就被我炮打了,然後我起車做個炮架。然後你再這樣,我再這樣。你再這樣,我再這樣,你就被我將死了。怎麼樣,我這滬上鴛鴦炮還是贏了你的蠻夷鐵滑車吧。”他一邊把玩著手裏的那顆將軍一邊笑意盈盈的看著我。“你輸了,你可服氣啊。”
“我服氣你個錘子,你一個人下兩個人的棋。你要是能下輸那就有鬼了。快給我叫救護車,錯過了搶救時間沒準我真的要一輩子癱在床上了。”我心裏已經咒罵了他一萬遍,可嘴上還是發不出聲音。我隻求這個臭棋簍子能發現我的異常,給我送到醫院去。
“你怎麼不說話,動也不動。莫不是你輸了棋生氣了?一局棋而已,輸了就輸了。隻要你幫我做一件事別說你那些滯銷的奶粉我能幫你,就算有再大的麻煩,我也能幫你擺平,比如,這個。”他右手食指輕輕拂過我的眉心,猛地一戳。我眉心吃痛伸手去摸。剛才那般渾身僵直的感覺似是消失了,舌頭也恢複之前柔軟,也能說出話來了。我難掩心中的震驚看向麵前的水念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