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誌勇副教授的《新軍與辛亥革命論略》一文,雖然是一篇更新話語係統的好文章,但可惜,他偶爾也冒出一句“資產階級革命黨人”的話。我想以他的理論思辨模式,讀了我的文章,一定會把“資產階級”四個字圈掉,圈掉這四個字,於他的大作,毫無損傷。
許憲隆教授、韋甜講師的《民初西北軍政舞台的“變臉”藝術》,給西北馬家軍新生代定義為“資產階級新軍閥”。兩位先生顯然是經過研究,並進行了證明來定性的,所以,這一判斷,對他們來說,不是作為套話來運用的。但給新軍閥定性為資產階級是有問題的,我們不能僅僅根據他們經營了一些現代企業,輸入了一些現代觀念,就可以給他們戴上一頂資產階級的帽子。軍閥的本質是家族性、私兵性、專製性,基本上是封建性的。如果以此定性,從袁世凱起的中國近代軍閥,都可以戴上一頂資產階級的帽子,更無論國民政府時代的各派軍事係統。如果說,中國的資產階級具有軍閥性,那麼他們還會發動民主革命嗎?這在理論上會造成很大的矛盾和困惑。對於中國近代各派軍事係統的社會屬性的研究,是個複雜問題,必須采取謹慎的態度。
劉曼容教授的《論孫中山仿效西方模式革命中的獨特性創造》一文,運用的是傳統的話語係統,還新加了一句“中國特色”的斷語:“具有中國特色的資產階級民主革命道路。”我們是否要給自己下一句“具有中國特色的曆史學家”的定義?其實,我們是中國的曆史學家,當然會具有中國特色。
當然,許多學者已經擺脫了陳舊的分析模式,不再用套話來支撐自己的理論框架,在實證研究中實事求是地論述相關問題。這是中國學者的進步。或許我的上述分析有失公平,過於吹毛求疵,許多文章確實是好文章。我是希望學者們建立起一個更具獨創性的學風。問題不在於學者們是否堅持辛亥革命是“資產階級民主革命”的觀點,問題是要認真進行證明,而不是人雲亦雲。同時,新的證明也不應該沿襲原先籠統的大帽子,而應該有分寸感,仔細地分解辛亥革命的複雜組成。我所擔心的是,中國學術的傳統是為聖人立言,學者擺脫了土套話,擺脫了土聖人、土賢人的框架,換來一個洋聖人、洋賢人的洋框架,一個許多人讀不懂的洋話語係統。話語係統變了,而思維方法沒有改變,自己的創造欲望仍然被埋沒了。我不懂外語,對洋話語係統基本不懂,難以作出評判,隻能憑直覺說話,敬請內行教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