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無限接近於天下的時候選擇放棄,這種事情對一個家督來說已經不是什麼錯誤可以說了——嚴格意義上的話,應該算是一種背叛吧,對於過去犧牲的背叛,所以說,那種事情發生了之後,我也是把家督的位置讓給了姐姐的孩子,接著就好像是一個確確實實的僧人一樣,日日夜夜呆在毗沙門天王堂當中為了亡靈們而祈禱著。
和那些為了陣亡己方將士而樹立起來的慰靈碑不太一樣,我所祈禱的對象,是所有陣亡在了戰場上的生靈們,不論是敵是友都一樣。
“為了對得起以前的犧牲,就要付出更多的鮮血,那種事情的話,到底也沒有做到啊。”
用直江津的商人們的話來說,戰爭就是一種投入巨大的貿易——首先支付的是代價,隻有勝利之後才可能收獲利潤,所以說在戰爭當中失敗的人一定就會血本無歸。雖然我不太清楚貿易究竟是怎麼回事,但是這樣子的話用來形容戰爭的話,那麼我覺得也的確是沒有任何問題。
從為了戰爭勝利而犧牲第一個人開始,一切就不可能停下來了,為了對得起這個家夥的犧牲,就必須要取得勝利,而為了取得勝利,就要付出更多鮮血——而結果,代價就像是雪球一樣越來越多,而勝利這種事情依舊遙遙無期。
即使知道對於亡靈們誦經道歉也不能改變是我本人放棄了天下這一事實,但是我多少還是想要做一些什麼——大概,這次的話,也隻是為了彌補自己良心的不安吧。畢竟,作為天下義理的代表,若是因為做了虧心事而導致了夜不能寐的消息傳出去的話。那麼就一定會貽笑大方。
這種時候,還真的是懷念宇佐美定滿這隻老狐狸呢。若是他在的話,一定能夠找出解決眼前問題的方法——這隻老狐狸,是一個徹徹底底的結果主義者,或許他也清楚自己是沒有辦法根治我自己的心病的,但是隻是為了解決眼前的煩惱。他也定會有很多的治標不治本的方法來緩解眼前的情況。
可惜的是,這家夥也一起,已經成為了毗沙門天王堂當中代價的一部分——雖然有一點預感,也沒有辦法確定,可是總是覺得,我上杉謙信距離沙門天王的召喚也已經不太遠了。
……
很多的事情,的的確確是已經改變了,就像是勾心鬥角這個詞那樣,本來說的是阿房宮的建築建構和模式。但是當人們發現這個詞更加適合形容人們之間的關係之後,這個詞彙就變成了貶義詞——按照這個趨勢來說,應該會有越來越多的中性詞彙轉向不好的那一邊。
就這樣,我坐在的是勾心鬥角的春日山樓宇的頂層,一個最為接近月光的地方等待著人生的結束。
有著幾杯濁酒,加上一隻三味線,最後的人生想不到是這樣子終結——明明曾經無數次想過是不是會死在哪裏的戰場上,但是沒有想到。最後的話還是會這樣和平的死去。
“啊,景勝啊。你怎麼來了,姐姐那裏的話,不去好好看看麼?”
“恩,正是母親來叫我前來看看您的,畢竟最近的話,您所遭遇的事情也讓很多不能理解。”
雖然家臣們認可了這次的撤退。但是很多事情不是有人認可就沒有問題的——就像是孔明拒絕了子午穀的奇謀一樣,就連提出了這種謀略的魏延本身都認可了孔明的決定而放棄了這個計劃了,可是還是會有很多人對於這個事實無法接受。然後便像是哪裏來的軍事評論家一樣的評價著將領們的決策失誤。然後用這高高在上的語氣來表示如果是自己的話,那麼就一定能夠勝利這樣子的事情吧。
而這種時候不是姐姐親自前來,恐怕她也是預感到了什麼。
“恩。那麼就坐下吧,酒類的話,孩子就算了。”
戰戰兢兢的在我身邊坐下,這種戰栗當然不是恐怖,而是所謂的崇拜——雖然景勝也不能算小孩子了,不過對於我的崇拜這一點來說,還是和幼年的時候一模一樣。
“天下的話,已經無法到手了呢,抱歉了。”
“為什麼要抱歉呢?”
“因為啊,如果說能夠取得天下的話,那麼你們也會輕鬆很多吧,這次沒有抓住機會消滅織田,打蛇不死反受其害是一定的,在將來,織田也一定會對於我們造成很大的傷害。所以,將來你所要承擔的責任可是很嚴重的。”
“沒有事情,主公您已經很努力了,能夠做到這樣子的話,已經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