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師德文武雙全,唐高宗派他出使青藏高原,與吐蕃進行談判。論欽陵的弟弟論讚婆在赤嶺迎接婁師德,婁師德向論讚婆傳達皇帝的口諭,並警告吐蕃要自擇禍福,論讚婆表示吐蕃仍然希望與大唐交好。
但是屢戰屢敗後,唐朝廷已經視吐蕃為最大的對手,在戰場上一敗塗地,怎麼辦?唐高宗召群臣商議此事,結果大臣們眾說紛紜,會議開了許久,最後也沒有達成共識。
唐軍失敗的原因何在?
正當朝中大臣們爭執不下時,有一位太學生向皇帝上了一折密奏。這位太學生名叫魏元忠,後來成為大唐名臣,他這折上書,尖銳地批評了唐朝軍事上的失誤之處。
670年與 678年兩次對吐蕃戰爭的慘敗,都可歸之於將領的問題。一次是副將郭待封不服從主帥的命令,另一次是主帥在副將陷入重圍情況下見死不救。然而將戰敗原因僅歸之將領個人的能力是不全麵的,這時已經可以看出,唐高宗後期軍事人才凋零了。
魏元忠在密折中,一針見血地指出:“理國之要,在文與武。今言文者則以辭華為首而不及經綸,言武者則以騎射為先而不知方略。”雖然在尚武的唐代,不缺赳赳武夫,但到高宗晚期,熟知兵略的將才卻很少了。
與貞觀時代將星閃耀相比,此時前線將領幾乎不具備戰略才能,這深層原因是什麼呢?魏元忠繼續分析:“今朝廷用人,類取將門子弟及死事之家,彼皆庸人,豈足當閫外之任!”
原來根本原因,乃在於朝廷取材製度越來越傾向於將門之後、烈士之後,比如郭待封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他是安西都護郭孝恪的兒子,但卻是個庸才,最終壞了大事。
這個選將製度本身就非常不合理,然而更致命的,是軍隊的賞罰製度被完全破壞。“夫賞罰者,軍國之切務”,軍隊的士氣與紀律,要靠賞罰有度來維持,可是“近日征伐,虛有賞格而無事實”。
先說有功不賞的情況,“自蘇定方征遼東,李世勣破平壤,賞絕不行,勳仍淹滯”。蘇定方征遼東,是 660年的事情,從這一年開始,國家對軍隊的賞賜停止了,以至於將領為了鼓動士氣,不得不掠奪敵區。蘇定方軍掠百濟、薛仁貴與鄭仁泰掠鐵勒(詳見後文),皆是這一時間之事,唐軍紀律之敗壞,亦可見一斑。魏元忠批評政府“徒惜勳庸,恐虛倉庫。不知士不用命,所損幾何!黔首雖微,不可欺罔”。在賞有功這一方麵,政府太吝嗇了。
再說有罪不誅的情況,這點更為嚴重。像王文度、郭待封這樣嚴重違反軍紀的將領,一個也沒有被誅殺,不止是將軍,甚至“不聞斬一台郎,戮一令史”,魏元忠慷慨地說:“大非川之敗,薛仁貴、郭待封等不即重誅,向使早誅仁貴等,則自餘諸將豈敢失利於後哉!”唐軍將領人為原因導致的失敗越來越多,但卻沒有實行足以有效的懲罰手段,像王文度這樣的人,被免官幾年後照樣回來繼續做官,將領們又何懼之有呢?
魏元忠的這折密奏,確實見解非凡,直指大唐軍事製度上的弊端所在。不過,即便唐高宗或武則天接受魏元忠的建議,也難以挽回唐軍的頹勢。李敬玄兵敗後的第二年(679年),吐蕃讚普芒鬆芒讚去世,他年僅八歲的兒子器弩悉弄繼承王位,軍政大權悉由論欽陵主持。唐高宗欺吐蕃新君年幼,想借此機會圖謀襲取吐蕃,派誰去做這件事呢?唐高宗想到一位非常幹練的大臣——吏部侍郎裴行儉。裴行儉聽了唐高宗的計劃後,搖了搖頭說:“此事切切不可,論欽陵十分賢能,現在吐蕃由他主持政局,上下和睦,我們是沒有機會的。”皇帝想一雪恥辱,可萬萬沒有想到,唐軍在兩次大敗之後,邊疆的局勢已經變得十分嚴峻。此時唐軍的戰略重點完全集中於西部。帝國北方守備空虛!大唐在西域的軍事力量薄弱!在這樣的背景下,西北的西突厥與北方的北突厥不約而同地準備對大唐帝國發難,一場全麵的危機,將如火山噴發。大唐帝國在之前數十年所征服的土地上,將爆發最嚴重的叛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