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程建朝兩百多年,曆來看重商人,從不像前朝那般重農輕商,尤其到了文靖帝這一代,更是直接立了商人之女為後,是以經濟空前繁榮。
文靖二十年,春。
幾場小雨過後,點點新綠破土而出,沉睡了一整個隆冬的河州城被喚醒了,青瓦白牆的房屋在蒙蒙煙雨中多了幾分詩意。
朱門緊閉,院內不時傳出嘈雜的人聲,原本就貴氣逼人的宅院,此時更多了無限喜氣。處處紅綾招展,彩帶迎風。甚至連初發綠葉的花木上也紮上絲綢彩花,鮮豔奪目。
繞過垂花門,一條鋪著碎石子的小路緩緩延伸,通向一個月洞門,門前是一片修長碧綠的竹林,間或發出簌簌的風聲。
雨後微涼,修竹如洗,竹葉晶瑩掛露。
竹林下佇立著的人,濃眉緊蹙,神情鬱鬱。
據說,河州城首屈一指的莫府大公子三日後,要與另一位富家千金締結百年良緣,門當戶對,強強聯姻,一時間成了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而做為這場包辦婚姻的主角——莫家的大公子莫永軒,卻是昨天才知道自己即將成婚。
“等你成婚後,也算是長大成人了,要和父親一起撐起這個家。等我老了,這一份家業都是你的。”
父親這一番說辭帶著很大的成就感,這世上,有多少為人父母者能為子女掙下這麼大的一份產業?更遑論他又為兒子尋下這樣一門好親事。
莫永軒沒有反抗的餘地和理由,可是他受不了僅僅交換了一個生辰八字,就要兩個素不相識的人一生都捆綁在一起。
即便是一代一代的人都是這樣過來的,他也不要這樣,他更受不了的是,從小到大都要對父親唯命是從的壓抑生活。
他得讓父親莫遠生知道,他沒有權力主宰和安排別人的生活,他要爭取完全屬於自己的未來。
小廝阿中抱著一團紅綢急匆匆跑來,低聲說:“公子身上有傷,不要在風口久站,一會兒夫人會過來讓您試喜服,還是回房休息為好,”
阿中擁著他進屋,懷中的紅綢太多,散落在地上,阿中慌亂抱起來放在桌子上,不小心擠翻了茶水,浸染了放在桌子上的合婚庚帖,模糊了一大片字跡。
“公子,這婚書……”阿中忐忑,“您可是看過了?”
莫永軒瞥了一眼,這婚書放下兩天了,他還一眼未瞧,如今更是看不得了,淡淡道:“無妨,快收起來。”
阿中快速放進抽屜裏,以免給自己招來責罰。
片刻,莫家的當家主母莫夫人果然在幾個喜婆丫鬟的簇擁下來到後院。莫夫人讓眾人候在門外,說是自己要第一眼看到兒子穿喜服的英俊模樣。
屋內,她掀起兒子的裏衣,看到背上一條條血痕,幾次擦拭眼淚,然後細心溫柔的換藥。
“軒兒,你何苦又招來這皮肉之苦,明知道你父親這個人,最受不得旁人忤逆他。從小到大,你與他頂撞挨的打還少嗎,怎的就不長長記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