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 五萬年前 大難不死(1)(1 / 3)

山崩地裂--艱難的始祖母,率領一隻大熊貓、一個智人、一隻黑熊踏上南遷之路。

一、撤離周口店

風雪,風雪,漫天的風雪。

冰川,冰川,綿延的冰川。

年複一年,天庭的雲彩也成了雪片。

年複一年,地上的溪流也成了堅冰。

十年,百年,千年,萬年,那風,那雪,那冰,那徹骨的寒冷,就成了天地的永遠。

生命在一個個,一群群,一批批地死去,飛禽走獸,花鳥魚蟲,以及伏地的小草和參天的大樹。

能走的都走了,趨利避害,是一切生命的本能。

能走的都走了,哪怕翻山越嶺,哪怕凍死餓死累死在南遷的途中。

這還是當年的華北平原嗎?水草茂盛,森林蓊鬱,成百個種群,成千個家族,成萬個活蹦亂跳的生靈,在這裏相生相克繁衍生息?

這還是當年的華北平原嗎?屍骨和冰雪一起,堆積成起伏的丘陵,死神和狂風一起橫掃著一馬平川。

25萬年的歲月更替,溫暖的間冰期越來越短,生靈們一次次南來北往,直至不再返回。

25萬年的歲月更替,寒冷的冰期越來越長,生靈們一次次翹首企盼,直至徹底絕望。

這就是5萬年前的華北平原,沒有生命,沒有希望,也沒有春天。

不過,在周口店的小山上,我們還是看到了生氣。

夕陽西下,殘陽如血,在山頂上的葫蘆洞前,兩隻半歲的小花熊抱在一起,在雪地上打滾,一團團的雪花飛起來,揚開去,把金燦燦的陽光點綴得繽紛。

一個五歲的男孩,裹著獸皮,留著長發,揮舞著樹枝,叫著,笑著,跳著,跑著,為兩隻小花熊呐喊助威。

山洞口,坐著兩個女人,也裹著獸皮,披著長發,一個仰著頭,看著男孩小花熊,咧著大嘴傻笑。另一個低著頭,拿串獸骨穿的項鏈,細心地打磨。

兩隻小花熊沒頭沒腦地撞過來,男孩就仰麵朝天摔下去。

男孩沒有哭,揉揉屁股站起來,舉起樹枝敲小花熊。

兩隻小花熊分手了,一個朝東,一個朝西,你滾過來,我們滾過去,滾落了天邊的金太陽。

男孩舉著樹枝光著腳,一會兒朝左,一會兒朝右,追著小花熊轉啊轉,就轉進了大嘴女人的懷抱裏。

大嘴女人閉上嘴,親著男孩的紅臉蛋,左親右親親不夠。細心女人拍拍手,把項鏈套在男孩的脖子上,遠看近看看不夠。

夕陽銜山的時候,三個男人回來了,三雙又短又粗的腿,結實有力,是矮腳家族的標誌。隻是個子更高了,腳步更靈活了。

三個男人都空著手,整整跑了一天,沒打到一個獵物。

大嘴女人不笑了,抱著男孩搖啊搖。細心女人不磨了,哼起一支淒涼的歌。很早以前,兩個女人就主張走,可是男人們不肯,說冬天總會過去,春天就會到來。男孩也不肯,說花熊不走,他就不走。於是,周口店的小山上,就剩了矮腳家族的一支,承受著荒涼寂寞,忍受著饑寒交迫。

暮色蒼茫的時候,花耳朵始祖母回來了,兩隻耳朵上的竹葉依然矍鑠,隻是身長變短了,好像隻有兩米五。

始祖母的嘴裏叼著一隻小豬崽。豬崽瘦,露出條條肋巴骨,豬崽小,沒有始祖母的胳膊長。可是,兩隻小貓還是箭一樣地竄上去,你拉我們扯地開始了撕咬。

大嘴女人不搖了,細心女人不唱了,男孩朝著花耳朵始祖母拚命地叫,一隻血淋淋的小豬腿,就飛到了他麵前。

男孩破涕為笑,拖著小豬腿,晃晃悠悠地進山洞。

當山洞外的小豬崽隻剩下一堆白骨時,山洞裏就飄出了烤豬腿的香氣和智人們的歡笑聲。

天大黑的時候,裏洞的人們圍著篝火睡著了,男人裹緊了獸皮衣,女人摟緊了小男孩,男孩喃喃地說著囈語。

這時候,花耳朵始祖母一家也來到外洞,借著篝火的溫暖,熬過漫漫的寒夜。

25萬年的變遷,當年的葫蘆洞早塌了,一層白骨一層土,堆積成新的小山,就有了現在的山頂洞。猿人的後代也進化了,有了智慧,成為智人。隻有花耳朵的後代沒有變,還是在巴種的時代流連。

25萬年的患難與共,矮腳家族和花耳朵家族的後代,還是住在一個山洞。隻是外洞和裏洞的那個籬笆沒有了,智人的火足以讓一切威脅望而生畏,花耳朵家族和矮腳家族早已經相依為命。

夜晚,陰沉,混沌,沒有月亮星星,也沒有雪地天空。

五更天,當智人和小貓正泡在睡夢中,花耳朵始祖母突然醒了,鬼使神差地走出山洞。

山洞外,風停了,雪住了,四野寂靜得讓人恐怖。

就在這時,一陣驚天動地的響聲,從身後傳來,始祖母本能地騰空而起,向前奔跑,一直跑到一百米外才回頭看。

葫蘆洞頂的冰雪,像瀑布一樣傾瀉,像山洪一樣轟鳴,千年萬年的葫蘆洞塌了!千層萬層的冰雪封住了洞口,也吞沒了八條性命!

雪崩持續了很久,始祖母也呆立了很久。麵對著“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麵對著造化無常,玩生命於股掌。她沒有憤怒,沒有悲哀,沒有痛苦,隻有等待。

當雪崩終於停止時,始祖母立刻像箭一樣射回來。用前腿刨,用後腿扒,用頭頂,用嘴拱。大大小小的冰塊,向身邊飛揚,層層疊疊的雪堆,從頭頂坍塌。

漸漸地,新造的冰山就有了裂縫,裂縫中,就傳出來生命的聲音。

是小貓的叫聲!始祖母愣了片刻,抖擻身子,挺直腿腳,瞪圓眼睛,向著那個初露端倪的洞口,向著那個叫喊的生命,發出一聲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