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陰差陽錯(1 / 2)

喬念朝也學著老兵趙小曼的樣子,開始和那些豬們說話了,趙老兵在的時候,他也說過,隻不過那時是在心裏。

傍晚的時候,豬們吃飽了,懶洋洋地趴在那裏,睜著眼睛感激地望著喬念朝,喬念朝讓它們得到了溫飽。

喬念朝蹲在圈舍門前,望著那些豬們,豬們也望著他。他真的就有了傾訴的願望。

他說:我今天跟你們在一起,不為啥,不爭饅頭,就為爭口氣。我喬念朝不能讓人給瞧扁了,你們說是不是。

豬們輕聲哼哼著。

他說:我要是混不好,都沒臉回家,那我喬念朝還算個什麼人呢。方瑋她瞧不起人,喂豬的怎麼了,難道喂豬就不是個好兵了。她這是狗眼看人低,我要做出個樣子來讓她知道。

......

喬念朝似乎在發誓,也似乎是在自己給自己打氣。他這麼在心裏說過了,心裏輕鬆了許多,好受了許多。他這才理解了趙老兵。當年的趙老兵就是這麼過了四年,平時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他隻能向豬們傾訴,豬們不會笑話他,隻靜靜地在那聽著。

這樣訴說的時候,他就把豬們當成了朋友,每日這麼交流著,他給那些豬都起了名字,那頭黑豬長得很本份,一副無欲無求的樣子,他就叫它“老黑子”,那隻花豬樣子聰明伶俐,他就叫它為花大姐,還有那隻白豬,他稱它為小白......

每次給他們喂食的時候,他就吆喝著說:老黑子,花大姐,小白來吃飯了。

豬們似乎聽懂了他的話,紛紛地站起身來興奮地望著他手裏的泔水桶。豬們吃食的時候,他也寸步不離,用手一下一下在它們身上撫摸著。

他有時也把豬從圈裏放出來,讓它們在空地上走一走,或者用刷子在它們身上刷著,豬們就很受用的樣子,一邊哼哼著,一邊閉上了眼睛。

他每天晚上都要去食堂裏去挑一擔泔水,每次排泔水的時候,都會看見案板上擺放著的剩饅頭,他趁人不注意就揣幾個饅頭在懷裏,有時炊事班的人看見了就問:晚飯沒吃飽哇?

他就答:有點餓了。

炊事班的人就說:那邊還有剩菜呢,要不盛一碗拿走?

他就說:有饅頭就夠了。

饅頭自然不是他自己吃的,他坐在黑暗裏,老黑子那頭豬就走過來,以前他這麼喂過老黑子兩次,老黑子記住了,隻要他站在那裏,老黑子就走過來,他從懷裏掏出饅頭,一個又一個地塞到老黑子的嘴裏。老黑子吃完了,感謝地呆望著他。

他就揮揮手說:沒有了,回去睡覺吧。

老黑子似乎聽懂了,搖著尾巴走了。

這一切,似乎成了他和老黑子之間的一個秘密,他為這份秘密興奮著。有時,他一天沒有給老黑子吃饅頭,似乎就少了點什麼,半夜躺在宿舍裏,聽著老黑子的哼哼聲,他心裏竟有些發空。

從那以後,他每天都要想辦法在食堂裏拿點東西,有時沒有饅頭了,他會順手拿個蘿卜或土豆什麼的,塞到老黑子的嘴裏,老黑子不管他給它什麼,都是一副雙天喜地的樣子,吃起來香甜無比。

做這一切的時候,他就覺得平淡的生活中多了份樂趣,隱隱的還多了份期盼,這份期盼是什麼呢,他又說不清楚。老黑子,果然不負眾望,它的身體長得很快,隻兩個月的工夫就大變了模樣,體重比“花大姐”和“小白”多出來幾十斤。望著眼前的老黑子他有了一種成就感,老黑子就是他的作品。

一晃,元旦就到了。按部隊規定,元旦要放假,殺豬的。元旦的前兩天,副連長背著手轉悠到了豬圈。副連長衝著三頭豬說:長的不錯,都胖了。

他站在一旁,心裏很難受。他知道副連長此來是要挑一頭豬殺掉。這大半年來,他和豬們有了感情,它們一天天在他眼裏長大,殺哪個他都心疼。

副連長看上了老黑子說:這頭黑豬腰肥體壯,要不就先殺它吧。

他說:別,我看還是留在春節吧,春節放好幾天假呢,老黑子還能吃上一陣子。

副連長點點頭說:聽你的,那就把那頭花豬殺了。

他一句話,讓老黑子逃過了眼前這一切,卻讓花大姐送上了斷頭台。殺豬那天,幾個戰士擼胳膊挽袖子喜氣洋洋地來抓豬了,他躲開了,蹲在院牆外麵去抽煙。他聽著花大姐高一聲低一聲地叫,心裏似刀紮似的那麼難受。

中午會餐的時候,他沒有去食堂,他說自己病了,躺在床上。副連長來看他,還給他端來一碗肉,他沒有吃,趁人不注意倒掉了。一連三天他都沒有去食堂,三天後花大姐的肉被吃完了,他的心情才平靜下來。

他理解了趙老兵說過的一切,此時他跟趙老兵一樣,感情已和豬們融在了一起。殺了花大姐,連裏又買了一個豬崽,豬崽有幾十斤重的樣子,在他的照料下一天天開始茁壯生長著。

春節的時候,副連長又來了,眼前隻有老黑子和小白了,那個小豬崽他起名叫小曼,就是趙老兵的名字,現在還沒有長大,還不在副連長考慮範圍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