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重生(3 / 3)

又坐了一會兒,他站起身來說:我走了。

王娟看了他一眼,隨在他的身後一直走到樓下,他立住腳,衝她說:你回吧。

她說:我的家你也知道了,歡迎你常來。

他笑了笑,便向夜中走去,他走了一段,回過身的時候,看見王娟立在門口還在向他招手。

章衛平別無選擇地和王娟戀愛了,接下來的一切就很通俗了,兩人約會看電影,逛公園,後來,王娟也去了章衛平家裏,提起王娟的父親,章副司令還是記得的。章副司令是這麼評價王娟父親的:那個小鬼能吃苦,他聰明,就是離開部隊太早了。要是他仍在部隊幹,說不定也當上師長了。

關於王副廳長轉業,還有一段小插曲,應該說是為了愛情才離開部隊的。當年部隊支左,王娟的父親做為部隊的軍代表進駐到了醫院,那時王娟的母親剛從護校畢業,二十出頭,水靈靈的。王娟父親第一眼看見這個小護士就被吸引住了。在這之前,父親在農村老家是訂過婚的,如果沒有支左這段經曆,說不定命運就會是另外一種樣子了。可偏偏這時小護士像一頭小鹿似的一下子撞進了父親的胸懷,他無法忘記她。不長時間兩人就墜入了愛河。農村的未婚妻發現了,哭著喊著來到了部隊,要死要活的。部隊領導就找王娟的父親談話,談話的宗旨是:要前途還是要愛情。經過一段時間痛苦的抉擇,王娟父親還是選擇了愛情。他轉業了,那一年他二十八歲,是個風華正茂的部隊連長。於是接下來就有了王娟,陰差陽錯的,王娟又和章衛平相戀了。

當章衛平知道這一段小插曲時,心裏就多了許多的感慨,當年那個美麗的小護士已經不存在了,王娟的母親被病魔折磨得隻剩下一個人形了。章衛平後來才知道,王娟的母親已經得病好幾年了,先是婦科病,後來胃又檢查出了毛病,三天兩頭地住院,班都不能上了,人被疾病折磨得已經不成樣子了。

有一天,王娟的母親在病床前,一手拉著章衛平,一手拉著王娟的手說:孩子,差不多你們就結婚吧,趁我還有這口氣,你們把婚結了,也算讓我高興一回。

章衛平發現王娟母親的手很涼,王娟在暗自垂淚。王娟母親把一雙毫無光澤的目光定在他的臉上,這時的章衛平還能說什麼呢。他避開王娟母親的目光,點了點頭。接下來,他們就為結婚忙碌起來。

兩人為結婚後住在誰家曾有過如下的議論。

王娟說:咱們結婚後就住我家吧,我母親身體不好,她需要照顧。

章衛平說:照顧你母親我沒意見,但我不習慣。

章衛平也不想住在自己家裏,那樣的話,他感受不到自由。於是,他就給建委的領導打了個報告,申請要房子結婚,沒想到,建委機關剛蓋了一批宿舍樓,有許多人都可以搬進新居,騰出了一些舊房子,章衛平就分到了一套一室一廳的舊房子,找人粉刷了一下,又買了一些東西,王娟和章衛平就真的準備結婚了。

在籌備結婚的過程中,章衛平自己也說不清竟一點也不激動, 仿佛已經結過若幹次婚了,對結婚的心情一點也不衝動,甚至都沒有一絲一毫的神往,似乎是為了完成一次任務。

當忙完婚前的籌備時,他冷靜下來,這時,他想到了李亞玲。這麼多天的黑暗終於理清了,當年李亞玲結婚時,她沒有通知他,他要結婚了,一定要把這一消息告訴她。

結婚的頭一天傍晚,也就是下班時候,章衛平騎著自行車來到了中醫學院附屬醫院的門口,以前在這裏他曾無數次地暗中目送過李亞玲上班下班,他隻是遠遠地看著她的身影匆匆在人流中走過。今天,他是來給她送請柬的,希望她能夠參加他明天的婚禮。

終於,他看到了她的身影,她低著頭匆匆地走著,看不出高興,也看不出不高興。他看到她那一瞬,心髒陡然加劇地跳了起來,在這之前,他曾在心裏對自己說:今天是給她送請柬的,明天我就要和王娟結婚了。當時他這麼勸慰著自己,心裏是平靜的。可她一出現在他的眼前,不知為什麼,他即緊張又激動。她在他的視線裏都走出挺遠了,他才喊:李亞玲。他一連喊了三聲,她才聽到,停下腳步,尋著聲音望過來,發現了人叢中的章衛平。他向她走過去。

是你?她有些驚愕,但還是這麼問。

這是兩人那次在校園裏分手後,第一次正式見麵。那天在校園裏,他的形象已深深地烙印在了她的腦海中。關於他的消息,是父親來信告訴她的,父親在信中說:章衛平回城了......僅此而已,父親一直為她沒能嫁給章衛平而和她耿耿於懷,為此,父親很少給她來信,她結婚的時候,父親都沒有來。

關於章衛平在她的生活中已經淡淡地遠去了,偶爾梳理自己心緒的時候,章衛平會從很深的地方冒出來。當然是和她的前途命運聯係在一起的,如果當初沒有章衛平,就不會有她現實中的城市生活。從內心裏,她感激章衛平。有時她也想過,如果自己不和張頌結婚,而和章衛平結合又會是什麼樣呢?她不敢想,也沒法想。她是一個很務實的人,她隻想她身邊能夠摸得著,看得見的。

此時,她看見了章衛平,此時此地見到章衛平,竟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她說;是你?

他說:明天我要結婚了,這是請柬,希望你能夠參加。

她說:你,你結婚?

在她的印象裏,章衛平早就該結婚了,說不定孩子都有了。現在才結婚,她有一種時光倒流的感覺。

他還想說點什麼,見她並沒有要繼續說下去的意思,她隻把那個裝有請柬的信封放在挎包裏,又用手擾了擾頭發,他對她這個動作太熟悉了,以前,兩人要分手時,她也是這麼習慣地擾一擾頭發。

她最後說:我知道了,要是有時間,我一定去。

說完她低著頭匆匆就走了。

第二天婚禮時,他在來客中一直沒有看到李亞玲的身影。一直到婚禮結束,那一刻,他在心裏說:我章衛平結婚了,結婚了。

然後他把手臂遞給站在一旁的王娟,王娟挎著他的手臂,站在門口衝參加婚禮的親朋好友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