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副廳長頻繁出入醫院,探望病中的老伴,醫院上下對王副廳長都很敬重,他的形為足以證明,愛情是真實的。滿麵紅光,身體健康的王副廳長和身患重病的李蘭比起來,簡直是天上人間,但王副廳長一點也不嫌棄,仍恪守著愛情,精心嗬護著病床上的李蘭,不僅看到的人很受感動,就是躺在病床上的李蘭也受不了了,她氣喘著衝王副廳長說:你忙,我知道。你以後就少往這跑了,這裏有醫生護士呢。
久病的李蘭,深深地感到對不住王副廳長,這麼多年了,她沒有很好地盡到一個妻子應盡的義務。
以前她躺在家裏的床上也曾對王副廳長說過:老王,你看我這樣,拖累了你這麼多年,要不,咱們離了吧,你也過幾天像樣的日子。
王副廳長就撮著牙花子說:又來了,又來了,你看你。
王副廳長雖然這樣說,想想這麼多年自己過的日子,他也感到心酸。王娟這孩子,可以說是他一手拉扯大的,李蘭生了王娟不久,身體就一直不好。沒想到的是,家庭的不幸,事業上卻得到了補償,他一路都很順,不知不覺就當上了副廳長。全省衛生係統,他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有時他也感到挺滿足的。
有了和李亞玲的交往,他和李亞玲也算是個熟人了。每次去醫院的時候,他探頭向裏麵望一眼,如果李亞玲在,她總是第一個發現王副廳長的到來,不論忙什麼,她總是第一個打招呼:首長,您來了,裏間坐吧。
如果在這時,醫生值班室裏隻有李亞玲一個人在,他會毫不猶豫地走進去,坐在李亞玲對麵,李亞玲就會彙報李蘭的病情,他很專心地聽著,然後說一些感謝之類的話。要是有別人在場,他隻探探頭,衝裏麵說:你們忙。然後她就去病房看病人去了。
主治醫生過一會兒一定會去病房,在病房裏彙報李蘭的治療情況,這會兒是輪不到李亞玲的,她是替別人頂班,況且她也不是李蘭的主治大夫,她沒有這個權利。因為沒有李亞玲在,他聽起來就不那麼專心,似聽非聽的樣子,也沒有插話的興趣,聽完了點點頭,然後說:聽你們醫生的,你們看怎麼治就怎麼治吧。
走的時候,他仍忍不住向醫生值班時看望一下,如果李亞玲在,她一定會站起來,走出值班室,來到電梯間門前,回頭顧忌地望一望,她最後還是目送著王副廳長走進電梯間,一臉遺憾的樣子,輕聲說一句:首長,走好。電梯間慢慢合上了,王副廳長的眼睛也有遺憾。又一段時間之後,那個養病的醫生上班了,李亞玲隻能又去門診上班去了。王副廳長來了幾次他都沒有看見李亞玲,心裏不免空空落落的。有一次,他忍不住問科主任:你們那個小李大夫哪去了?
科主任說:你是說那個李亞玲吧,她回門診工作去了。
王副廳長就噢一聲,向前走了兩步又說:我看她挺盡職的,為什麼不讓她在住院部工作? 王副廳長隨便這麼一說,卻讓科主任怔了一下,這回輪到他“噢”了一聲。
王副廳長又一次來到病房時,他如期地看到了李亞玲。李亞玲又被調回到病房工作了,調回的原因領導找她談話時也說了,隻說:廳領導對她印像不錯。具體怎麼不錯,卻沒有說。她心裏非常感激王副廳長,王副廳長隻一句話就改變了她的命運。她現在已經是李蘭醫療組的成員了,這在以前她連想都不敢想的。在李蘭住院期間,還有王副廳長來探視時,她顯得熱情、主動、大方。
現在的李亞玲似乎不避諱什麼了,全醫院上上下下,都知道王副廳長對她印像不錯,既然這樣,她也就沒有什麼顧慮了。這層紙一經捅破,一切都變得平坦起來。
王副廳長每次來,她總是第一個站起來,用前所未有的熱情迎接著王副廳長,然後輕車熟路地把王副廳長領導到李蘭的病床前,底氣十足地介紹李蘭的病情,又提出下一步治療的方案,有時科主任和別的醫生也在一旁,有時不在。
王副廳長就背著手說:好,好,不錯。
李亞玲受到了鼓勵,她更加大膽和熱情了,於是,她俯在李蘭的耳邊,阿姨長、阿姨短地叫著,又親自給李蘭翻動身體,就是站在李蘭的身邊,她的手也不閑著,不時地為李蘭捏捏這兒,揉揉那兒的。有時還坐下來,為李蘭削個水果,切成一塊一塊地喂李蘭。
在她走後,李蘭就衝王副廳長說:這孩子不錯。
王副廳長就不置可否地“噢”一聲。
有時,王副廳長探視完畢,正趕上李蘭下班,她脫下了白大褂,換上了便裝,她又有了另外一種味道,一個成熟女人氣韻。王副廳長就說:下班了?
李亞玲紅著臉點點頭。
他就說:坐我的車吧,我送你一程。
她忙說:首長,那多不好,我坐公共汽車很方便的。
王副廳長揮著手說:沒啥,沒啥,就是幾分鍾的路。
來到樓下,不由分說讓李亞玲上了自己的當,李亞玲嘴上客氣,其實她巴不得能坐一回廳長的車呢,在眾人驚愕目光的注目下,廳長的小車拉著李亞玲揚場而去。那一刻,李亞玲渾身僵硬,但心裏卻感覺好極了。
他又問:有孩子了麼?
這回她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
王副廳長就拍著腿說:好,好,年輕人應該先忙事業,你這種做法很好。
兩人說著話,車眨眼就開進了中醫學院內,在李亞玲的指點下,車徑直地來到了筒子樓下。
李亞玲就說:首長,我到家了,要不要到上麵坐一會兒?
王副廳長透著車窗,向外看了看就問:你就住在這兒?
李亞玲一臉羞愧地點點頭。
王副廳長就說:下次吧。
說完車就走了。
因為王副廳長,李亞玲在醫院的地位正在悄悄地發生著變化。她現在已經在住院部站穩了腳跟,由以前沒有處方權,現在成了李蘭治療組的成員,她顯然有權力開任何處方了。就是科主任和院長在她麵前的態度都發生了三百六十度的變化。
以前,總是她和領導打招呼,領導願不願意“嗯”一聲,那完全要依據心情而定。現在不用她打招呼了,領導都會主動和她打招呼。
小李呀,最近怎麼樣?
她說:謝謝領導的關心,挺好的。
領導又說:有什麼困難提出來。
她說:謝謝領導。
然後又說一些山高水長的話,這情形以前她連想都不敢想。當然,她知道這一切都是為什麼才發生的。
在私下裏有人這麼問過她:王副廳長對你那麼關心,你們是不是以前就認識。
她不語,隻微笑。
也有人問:你和王副廳長是不是有親戚關係,以前怎麼沒聽你說過?
她照例不予以回答,用微笑保持著沉默。其實,她這種不回答就已經是最好的回答了,人們在她的沉默中感受著她與王副廳長那種深懊的關係。
這一段時間以來,好的心情很好,從來沒有這麼好過。她當然明白,這種美好的心情是誰為她創造的。她和王副廳長這種關係,有時她都感到不可思議,她想不通,也想不明白,於是她隻能用緣份來解釋。在治療李蘭的病時,她比任何醫生都要積極主動,她隻要一有時間就會往李蘭的病房裏聽,那怕是沒什麼事,就是陪李蘭說說話,她也感到踏實和高興。
漸漸的,病中的李蘭也喜歡上了她。
有一天,李蘭就說:小李呀,我要有你這個閨女就好了。
她忙問:阿姨,我怎麼沒看見你的孩子來看你呢。
李蘭就說:我也有個姑娘,她生小孩了,還沒滿月,她不方便來看我。
李亞玲點點頭,就不再說話了。
李蘭又說:你這孩子,跟我姑娘差不多大,真好哇。
李亞玲就真誠地說:阿姨你要是不嫌棄就把我當成你的閨女吧,在這個城市裏,我也沒有什麼親人。
李蘭就說:那感情好。
李亞玲又說:就是不知道首長願不願意。
李蘭說:咱娘倆的事,不關他什麼事。
李亞玲笑一笑道:咱們是本家,要不怎麼都姓李呢。
李蘭籲著說:你這姑娘真會說話。
下次王副廳長又來到病床前時,李蘭就把認李亞玲幹閨女的事衝他說了,王副廳長笑一笑,並沒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