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章衛平似乎又找到了從前的自己,他早出晚歸的,整日裏泡在工地上。對於建築和裝修,他以前是個門外漢,他要一點點地學起,他整日裏呆在工地上,仿佛他又回到了廣闊天地,萬人奮戰的場麵,這樣的場麵時時地讓他激動著。
有一天,他從工地上回來,一進門王娟就說:今天你爸來電話了,讓你明天務必回去一趟。
章衛平這才意識到,問題鬧大了。他這段時間忙亂得已經挺長時間沒有去看望父母了。父親兩年前就從副司令的位置上退下來了,他閑在家裏,心卻不閑著,天天研究,還有電視新聞,一有風吹草動的,總要和章衛平”交流交流“。章衛平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和父親”交流“了。他擔心不是”交流“問題,他是怕父親知道辭職的事情後,逼迫他解散公司再去建委上班去。在他的印象裏,父親什麼事都能幹得了出來,正如他少年的時候,便被押送去了農村一樣,雖然父親現在不能押送他了,但要是發起火來,他還是懼怕的。他不怕天不怕地,就怕父親拍桌子瞪眼睛。這是小時候養成的毛病,這麼大了,也改變不了了。
當他走進父親的小院,父親正在小院裏舞劍,看樣子父親舞弄得有些時候了,弄得一身的汗,退休後的父親沒事就舞劍,似乎把用不完的勁,都用在了舞劍上。
他站在父親一旁,一直等著父親停下來。父親不看他,一邊擦汗一邊說:你小子,屋裏說。
他就尾隨父親進了裏間,父親端起一個大茶缸子,”咚咚“地喝水,父親不坐,他也不敢坐,就那麼站在父親身後,父親喝完了水,才轉過身抹了一把臉說:你小子辭職了。
他說:是。
父親還說:你又成立了個公司,當了個經理,那經理是多大的官呀。
他不知如何回答,就那麼不解地望著父親。
父親又說:你事先也不知和我打個招呼,是不是,看你爹老了,不中用了。
他附聲說:爸,不是那個意思。
父親說:那是啥意思?機關工作你不幹,成立公司,是不是看人家成立公司你坐不住了。 他說:不,爸。我在機關工作不合適,我得找事做,做我願意幹的事。
父親認真地看了他一眼,坐下了。
他也坐下了,忐忑地望著父親。
父親把頭靠在沙發上道:爹這麼多年沒幫你們這些孩子做過啥事,你們的道是自己選的,你要是覺得高興,你就放開手腳幹去。但你別忘了,你是我的兒子,隻能幹好,不能幹壞,你爹這輩子,不管打仗,還是和平年代,一直到退休,沒讓別人戳過脊梁骨,你忙你的去吧。他沒想到父親是用這種方法和他”交流“了一通,他聽了父親的話,心裏一熱,喉頭”哽“
著,離開家門很遠了,他的喉頭仍然發緊,他的臉有些涼,伸手一摸,是淚。
四個月後,交通大廈順利完工了,他這個公司淨掙一百多萬。這一百多萬成了章衛平日後發展中重要的資金。當他成為全省房地產著名的開發商時,提起這段成立公司的往事,許多人都不相信這一切竟是真的。
一時間,章衛平成了省城辭職以商業人中一位傳奇的人物。別人越說越起勁,聽著的人也越聽越神,隻有章衛平知道,自己的路是怎麼走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