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亞玲對眼下的生活既滿足又驕傲,這就是她眼下理想的生活。在農村的時候,那時她還是個小姑娘,她是那麼迫切地向往著城市,然而城市到底又是什麼,她說不清。當她走進城市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欲望和城市一起膨脹著。於是,她開始不滿意城市給予她的生活了,才有了離婚,然後投入到王副廳長的生活中來。
現在,她想像不出更好的生活了。她滿足了。每天早晨,她和王副廳長一起下樓,坐上王副廳長的專車上班。在醫院,她現在是舉足輕重的人物,誰都知道她是王副廳長的夫人,人們對她很友好,也很羨慕,不管走到那裏,人們都對她恭敬有加。她現在是內科副主任,他們那批工農員大學分到學校的學員,她是進步最快的,還有幾個人至今仍然沒有通過考試,自然沒有權利給病人下處方。一個醫生沒權力給病人看病,如同一個軍人在戰場上和敵人對峙,突然發現槍裏原來沒有子彈那麼心裏沒底和尷尬。
李亞玲現在已經不是處方權的問題了,而是何時能當上主任的問題。他們內科主任明年就要退休了,眼下,她是最有競爭力的後選人之一,在這之前,院長已經對她透了口風,她現在就等著科主任退休,她就走馬上任了。
自從她和王副廳長結婚後,她真的為醫院建設立下了汗馬功勞。醫院為了擴建,準備著一棟住院部的大樓,報告送到衛生廳已經有幾年了,卻一直沒有批下來。後來院長找到了她,希望把醫院的實際困難跟領導上反映一下,領導當然就是王副廳長。於是在床上,她把這話對王副廳長就說了。
王副廳長當時沒說行,也沒說不行,隻是說:過兩天,讓你們院長去我辦公室一趟。
幾天後,院長果然去了。回來後的院長滿麵春風的樣子,專門到科裏拉著她的手說:謝謝了小李,你為咱們醫院立了大功了。
又沒多久,住院部大樓就紅紅火火地開始施工了。現在,她一走到將落成的住院部大樓前,就有了一種自豪感,於是,她挺胸抬頭地在醫院裏進進出出,所有的人,都對她客客氣氣。
這一切,她是滿足的,做城裏人就要做這樣的人。那麼多城裏人,又有誰活到了這種境界?
在家裏的生活也是溫馨和浪漫的,她和王副廳長住那麼大麵積的房子,她心寬地闊,有時,她從這個房間走到那個房間,這摸摸,那看看,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然而,這裏卻是她真實的家,她就一會夢裏一會夢外的。
晚上,王副廳長的應酬很多,當然,每次都把她帶在身邊,然後輕描淡寫地說:這是我夫人,李醫生。
眾人先是驚愣,然後就是一大堆溢美之詞,說得王副廳長和她都眉開眼笑的,在眾人的誇獎聲中,他們是最合適的一對,那是郎才女貌,絕子佳人。他們在眾人的恭維聲中,每次都有相見恨晚的感覺。
他們迫不及待地回到家裏,恩愛了一回,又恩愛了一回。王副廳長的年齡畢竟大了,李亞玲卻正當年,在她的烈火感召下,王副長有時感到已經心有餘而力不足 。李亞玲就想方設法從醫院裏開回一些藥來,這些藥大都和男人的腎呢,精氣有關,然後源源不斷的讓王副廳長服下去,於是王副在廳長就有了額外的氣力,兩人的生活就又美好了起來。
自從兩人結婚後,王娟很少回來了,就是偶爾回來了趟,也是匆匆地來,又匆匆地去了。章衛平一次也沒有來過。
王副廳長怕李亞玲多心,便解釋說:他們有孩子了,抽不出時間來。他們忙。
李亞玲才不在乎誰來誰不來呢,每次王副廳長這麼解釋,她都笑著說:我比王娟大不了幾歲,是她不好意思呢。
李亞玲這麼一說,王副廳長對她更是疼愛有加了。有一次,他附在她的耳邊滿足地說:我現在才發現,老夫少妻真好。
她就紅了臉又拳頭去打他,一邊打一邊說:不要臉,真不要臉。
兩人共同的危機就是王副廳長再有兩三年就該退休了。退休後的日子還會是現在這樣麼?答案是否定的,於是,他們就都有了一種緊迫感。
她經常對他說:人走茶涼,往後的日子你可要想好。
王副廳長就胸有成竹地說:放心,我一切都安排好了,到時候,咱們去旅遊,想去哪去哪。
這一點,李亞玲心裏是有數的,這從她的手上的存折就能看出來,她手上的存折上的錢也在飛速遞增著。她高興之餘,也有些擔心,她無數次憂慮地衝他說:不會有什麼事吧。
他就笑一笑道:能有啥事,現在哪個領導不這麼幹。
想了想又說:能讓你不委屈地生活,就是讓我有點驚有點怕,也是值得的。
她聽了他愛情的誓言,一頭紮在他的懷裏。她真的感到很幸福,沒想到,王副廳長會是這麼的有情有義,比結婚前還好。她是沒敢奢望有什麼結果的。然而這結果卻有了,又是這樣一種結果,她真的感到很滿足了。
如果生活順風順水的這麼一直過下去,生活是一種樣子,然而就在這時,生活卻發生了變故。
李亞玲先是聽說省紀檢的人進駐到了衛生廳,當然和紀檢有關。剛開始,王副廳長還沒什麼變化。她也擔心地問過他:沒什麼事吧?他輕描淡寫地說:能有啥事。
後來,她在上班時就接到了王副廳長的電話,他在電話裏對她說:晚上機關要開會,今天怕是回不去了。
接連三天,王副廳長都沒回來,她的心裏就呼悠一下,她預感到將有大事要發生了。她現在最擔心的就是那張存折,她開始無法入眠了,她半夜裏起來幾次,把存折連續放了幾個地方。最後確信萬無一失了,但她仍然踏實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