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年少已把天分顯,媚師亂學慧且奸
戴藍氏把小兒子托付給鄰居家的大娘照顧,拎著一籃雞蛋,懷裏揣著銀簪子,領著戴春風就上路了。春風那個高興呀,像個小皮球一樣,一路上蹦啊蹦,讓他裹著小腳的媽媽在身後跟著一路小跑。
戴藍氏見春風一溜煙跑沒影了,叫了幾聲也沒人答應,隻好歎口氣,先拐進當鋪把銀簪子給典了。小春風還沒注意到母親沒有追上他,一個人一鼓作氣就跑進了毛甲山私塾,扒著窗口往裏看。這個地方他經常來,每次都躲在門外偷偷聽私塾先生毛甲山背那些怪好聽卻聽不懂的古文。現在,他也可以和其他小夥伴一樣,堂堂正正地坐在課室裏聽講了。
毛甲山果然又是一身藕色的長袍馬褂,手拿一本線裝書背在身後,搖頭晃腦地背著:“‘犬守夜,雞司晨。苟不學,曷為人。’誰能背出下一句給我聽聽?”
滿學堂的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肯說話。毛甲山看著一個個還掛著鼻涕的小孩,心裏無名火就往上冒。他把書往桌上一放,拿起戒尺重重地敲了一下,正要開口責備大家,就聽見門外有一個童聲朗聲吟誦道:“蠶吐絲,蜂釀蜜。人不學,不如物。幼而學,壯而行。上致君,下澤民。揚名聲,顯父母。光於前,裕於後。”
學堂裏的孩子紛紛站起來,坐在窗邊的就把腦袋伸出去,想看看背書的到底是誰。而毛甲山也是越聽越驚訝,越聽越歡喜,走到門外背書的孩子麵前蹲下,問他:“你是誰家的孩子呀?”
課室裏早有嘴快的孩子搶著回答:“他就是死了的戴冠英的崽。”
戴春風瞪了他一眼,朗朗回答:“家父名諱戴冠英,年前已經辭世,母親戴藍氏,希望我能好好讀書,光耀門楣,特地送我來向先生求學,希望先生可以收我為學生。”
毛甲山看著濃眉大眼,氣宇軒昂的戴春風,高興地連聲說:“好,好。你叫什麼名字呀?”
“我叫……”戴春風正要報上自己的乳名,忽然想到自己還有一個正式的學名,連忙改口說:“我叫戴春風。”
“戴春風,這個名字好。”毛甲山高高興興地站起來,牽著春風的手把他領到第一排坐下,站在他旁邊繼續背誦《三字經》:“‘人遺子,金滿嬴。我教子,惟一經。勤有功,戲無益。戒之哉,宜勉力。’這段話的意思誰能解釋一下?春風,你來說說?”
7歲的戴春風在一群大孩子麵前毫不露怯,大大方方地說:“這段話是先生的口吻,說的是別人留給孩子的是金銀財寶,而您現在教給我們的隻有這樣一篇文章。認真讀書的將來會做大官,整天隻想著玩的就一點出息都沒有。所以想要做個大人物,就一定不能貪玩,要努力用功。”
“對,對,都對。”毛甲山喜不自禁,高興得是手舞足蹈。他摸著春風的頭說:“大家都記住了嗎?”
學堂裏的孩子一起奶聲奶氣地回答:“記住了。”
這時候,戴藍氏才邁著一雙小腳,趕到了私塾門口。馬上就有坐在窗口的孩子通風報信:“春風,你媽來了。”戴春風立刻站起來,興奮地喊:“媽,先生收我做學生了。”
毛甲山走到門外,戴藍氏羞得是一臉通紅,低頭說:“我家春風淘氣,給先生添麻煩了。”
毛甲山搖搖頭,尊敬地說:“不,令郎聰明活潑,依我看,將來定是人中龍鳳,大有作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