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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梅雨斷斷續續下了半個月,陸玄守在將軍府的屋簷下看著崔小公子從一開始的麵露慍色逐漸變為心無旁騖。
崔將軍對自家兒子無意間多了個跟班的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倒是他的夫人胡九鳳暗地裏大為納罕,這幺兒出生時天降血光,素來喜歡雲遊四方的卦師諸葛神機恰巧路過將軍府,當即蹲在路邊擺出全套卦具,孰料半盞茶未到,他手中那麵據說能照出世人前塵往事的陰陽冕竟當場碎為兩截,諸葛神機卻對此毫不在意,大笑三聲,隻留下一句,“餘畢生推算卦象無數,未曾遇到如此凶煞之命格,此子若能平安活到十八,成就絕不遜於當年的殺神羅屠。”
殺神羅屠的名頭,往前推三百年,往後推五百年,論起在小孩心裏的威懾力,他稱第二,絕對沒人敢認第一。
京城裏的公子千金一聽說崔家小兒子居然是個羅屠第二,腦子裏立馬浮現出夜裏奶娘說的剝皮啃心種種事跡,見到崔家三少腳都差點站不穩,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生怕對方一皺眉頭把自己吞了。
諸葛神機的一句鐵口直斷,給崔斬薇的人際交往帶來極大的麻煩。
所以六歲那年,他第一次拉弓,把箭靶子想象成諸葛神棍的老臉,一發即中。
一心一意跟在崔斬薇身後當小尾巴的陸玄估計也想不到,外表冷冰冰的崔公子此時也不過是一個乳臭未幹的小鬼,雖然不常笑不常哭,但同樣會記仇會竊喜,和他幻想中那個英姿颯爽勇猛無敵的殺神大相徑庭。
不過有一點毫無疑問,崔斬薇討厭他。
陸玄摸著自己的臉喃喃自語,“這副皮相至少能得八十分,硬件方麵絕對合格,不是都說好女怕纏郎,到底是哪個環節出錯了?”
正恍惚間,肩膀被人一掐,崔公子清清冷冷的聲傳人耳中,“你該回去了。”
陸玄哦了一聲,又問了一句半個月來每天都會確認的話,“斬薇,你真的不喜歡我?”
站在對麵的人臉色立馬陰沉了幾分,驅逐之意明顯。
陸玄試探性地踮起腳尖和崔公子比了比,最後像找到真相般歎氣道:“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嫌我太矮了。”
崔斬薇沒有料到這個小豆丁竟然不自量力到要跟自己比身高,陸玄很是煩惱地皺著臉道:“斬薇,你等我,再過幾年,我一定會長成玉樹臨風的少年郎,絕對不會讓你丟臉。”
崔家主母胡九鳳聽了侍女講述這一段時忍不住掩唇笑道:“這小皇舅倒也算癡情呢,隻不知道等我家三兒長大後,他敢不敢上門提親?”
這樁事被當做年少無知的玩笑揭了過去,隔年邊疆異族進犯,崔廣領命鎮守邊關,崔斬薇隨父北上,臨行前晚某個死皮賴臉的家夥偷了宮廷窖藏二十年的禦酒給他踐行,喝醉了嘴裏胡言亂語,“風蕭蕭兮易水寒……”後麵的話在他的一瞪中沒敢順口吟出來,隻抬頭指了指他們頭頂的夜空。
當晚京城上空的煙花燃了大半個夜,陸玄特神秘地揪著崔斬薇的衣領悄聲道:“媳婦,你聽到沒?這是我的心意,我喜……哎喲,你打我幹嘛?好疼!”
崔斬薇為一句“媳婦”狠揍了他一頓,掩飾住心底因有人送行溢出的一點小感動,取下身上的玉佩掛在陸玄的脖子上。
醉得不清不楚的某人摸了摸那冰涼的物事,自言自語說了一句,“這算是定情信物麽?”就沉沉睡過去了。
邊疆的荊野花開了又謝,足足八年,崔廣被永無休止的戰事攪得頭發白了一圈,最後憤憤地敲著搖搖欲墜的爛木桌陡然起身,一把掐死了燕帝派來的傳信使,怒喝:“他奶奶的,狗皇帝,這不是成心整老子麽?傳令下去,撤兵,回京!”
當今大皇子懦弱無能,二皇子品行不端,三皇子是個傻冒,燕帝思慮多年一直定不下太子人選,崔廣一點都不介意向燕帝推薦更合適的人才。
反正燕帝的身體已經被狐狸精掏弄得差不多了,徒留一具空殼,真不知道能不能坐穩那個皇位呢。
崔將軍班師回京時朝野震驚,崔廣不臣之心早就不是秘密,隻是那群在幹戈刀影中嚇得麵如菜色的百官沒有料到這個莽夫竟如此膽大妄為,將他那把不知沾染多少鮮血的“斬狼”架在燕帝尊貴的脖頸上。
當年崔廣不過是個死人堆裏刨出來的髒小子,被先帝救出後花了短短兩年時間就平定了邊疆最彪悍的西狼軍,位列東楚戰將第一人,先帝殿前親賜削鐵如泥的斬狼刀,如今被架在他後代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