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已經和好,元靚約著和他下次再見麵,賠他尤克裏裏,春遊時陪他一塊坐棚,不小心把棚裏樂器給弄壞。
那天,四月一日愚人節前一天,元靚在複古綠皮運貨火車邊的木椅子上坐著,抱著紅木尤克裏裏,放了一玻璃瓶海鹽青橘汽水,壁上還有不規則水珠,時不時撥弄弦,車軌上灑滿櫻花瓣,花瓣落下的速度遠遠不及火車,那抹淺粉色總是抓不住綠。
元靚才恍然發現,天空原來不是藍色的,是懶惰孩子水彩畫盤的顏料,各色交替,連暗夜都不是黑的。
他失約了。
元靚原以為這是件大事。
第二天,所有人都說丁憩殺人了。
元靚不信。
愚人節總是愛捉弄人,過了就好。
渾渾噩噩又過了一天。
還是如此結果。
她的時間,永遠定格在那一天。
自欺欺人,才可以撐下去。
元靚覺得現在的她肯定的是少了一魄,不然別人欺負,為什麼不還手呢。
書本棱角砸在胳膊上,好似沒感覺,黑暗也不足以讓人恐懼,小巷子逼仄的空間也不壓迫,垃圾桶作嘔的氣味也不憎惡,幾人笑容猙獰地擋在麵前,元靚失去精神。
元靚不後悔炫耀大法官哥哥,隻是他再也打不了官司,判不了案。
“混血美女怎麼不說話了?”領頭的是王惠。
元靚知道,她是王勁親妹妹,所以找她來發泄怨氣。
王勁,那個墜樓的人。
都說是丁憩推的。
他沒辯解。
案子很好判。
為什麼是她?
那張照片。
元靚知道,那晚偷吻丁憩,隻有丁妍可以拍,她在家。
丁妍是目擊證人,沒一句反駁。
丁憩的事傳到學校,已經半年後,比照片曝光時間長些,鬧得人盡皆知,也難怪,養父母家走了棄棋,公司股票價格沒掉。
這半年,元靚就好像在贖罪,靈魂剝離開來旁觀一切,忍受著流言蜚語,隻因,她不願承認都是錯的。
她那時的喜歡不是錯。
她堅信著。
楚聽玄在哪?
他走了,元靚讓他走的。
他被頂級芭蕾舞學校,莫斯科大劇院芭蕾舞學院邀請入學,現在很好。
不可以耽誤他。
元靚隔絕開汙穢難入耳的詞彙,仿佛罵的不是她,頭發牽扯疼痛感,淤青被碰到的瞬時應激反應……都被忍住。
“你們都是有娘生沒娘養爛東西,賤骨頭,丁憩是殺人犯,一輩子都是,老鼠兒子會打洞……”
元靚瞬間回神,憤怒在胸腔積蓄。
她可以被罵。
丁憩不行。
元靚拳頭緊緊攥著,揚手趁她不注意給來了記重拳,手背上是她的血,彌漫著鐵鏽味。
“滾,丁憩不是。”元靚紅著眼眶,把這半年的委屈全都吼出來,拿食指細數著她們次次罪行。
“你們知道真相嗎?就說他殺人,你們現在才叫殺人嗎?你,你,你,還有你,你們都是凶手,就算死了人,你們都不會有一點愧疚。”
“你們隻會輕描淡寫地說,我忘記了,你們不記得在她座位上潑下紅墨水,不記得把剩菜飯丟過她身上。”
“你們會說沒有喂過她吃過混著粉筆灰的牛奶,沒有潑過她冰冷肮髒的拖把水,沒有扒過她衣服還嘲笑胸小。”
“就算狡辯不了,也是會推卸一句,隻是鬧著玩,我怎麼知道她那麼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