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鬧了一晚上。
床頭櫃上的小黃燈亮著,元靚半躺在旁邊,她已經醒著了,手卻依然搭在丁憩肚皮上,她長長的黝黑睫毛堅挺地矗立在那戴著寶石綠美瞳的雙眸上,她的微笑如此溫暖以至蛀蟲都不舍得侵蝕她的皓齒。
在一扇白色房門前,元靚從床上起來,抬腳拎著高跟鞋穿上,邁著堅定的步伐朝前走,高跟鞋與白瓷磚的碰撞聲清晰地回蕩在空中。
“今天願意跟我約會嗎?”丁憩撐著手腕往上坐直,揭開被子,彎腰找拖鞋,找了半天都沒找著。
元靚端著牙杯,嘟囔著:“被我踢飛了。”
丁憩歎口氣:“故意的?”
元靚邀功似的點頭。
丁憩隻好赤著腳慢悠悠走去,從背後摟著元靚,下巴搭在她的頸窩,輕昵地吻了下。
“沒刷牙。”元靚帶著嫌棄,一抬手用手背敲了下丁憩額頭。
丁憩也沒動,隻是把元靚剛擠好牙膏的牙刷端起來,塞進口腔來回抽動,閉著眼有些困意。
“以後你得收斂些,腰受傷,本來就不是很好,還那樣。”元靚左手給自己刷牙,右手閑著沒事握著他捏著牙刷的手,給他提醒。
“嗯,我們去射擊場好不好?”丁憩再一次提出來。
元靚也不好還拒絕,便點點頭,還是要會一會顧允瀾,那個前女友。
“她帶了未婚夫,讓我掌掌眼,不是餘情未了,也不是,我們當時就沒男歡女愛,顧允瀾比我還大幾個月。”丁憩細細解釋著。
“知道了。”元靚鬆開他手,雙手捧著接點水把臉洗一洗,順便把邊上剩下的一次性香皂茶包掏空,“我是勤儉節約的好孩子。”
丁憩也沒阻止,家裏不缺錢,小青見喜歡就讓她去做。
元靚拍拍他肩膀,目光灼灼,語重心長地說:“少爺,學著點。”
“什麼少爺?”丁憩真是無奈。
“你在我心裏,嗯,就是暴發戶,錢特別多,一點都不知道節約。”元靚開著玩笑,便走出門外,把茶包塞進自己帆布包裏。
元靚坐在床邊從包裏翻出一些基本化妝品,對著小鏡子稍微打扮一下,等差不多遮瑕結束,便把裙子換上,對著落地鏡扣起頸間最上麵的那顆盤扣。旗袍是新做的,雙縐立領,上麵綴著些白茉莉刺繡,連花同小葉都亭亭。
丁憩剛出來,邊揉揉眼,偏著頭一愣,唇角帶著笑。
第一次遇見她的那天,也有這樣燦爛的日光。她穿著一身牛仔背帶裙,掩蓋著白色短袖,藏蹲在宿舍課桌裏,突然爬上我身,趴在我懷裏,那分明是普通的白,卻是無比耀眼,她整個人像是從天而降的太陽般透著光芒,刺著眼睛酸疼無比。
她笑嘻嘻:哥哥,我是你家的啊。
他把自己砸進淤泥裏已經好久。
久到連自己都認為是個壞人。
她一來,周遭所發散的一切接著就有輪回,好比四季的輪回,會像季節循環,不窮不盡。
從那天起,他就覺得白色特好看。
這個小孩兒他要護著。
不沾一點塵。
那是一個再尋常不過的小意外,卻鐫在記憶之中,每一個細節深入骨髓,並在接下來的日子裏不停地重現,猶如反複審視一部舞台劇中的某一幕。
丁憩有些出神。
元靚不解地看著他,往前走兩步,兩指一摩擦,打了個清脆響指:“美到你了?”
丁憩回過神,點點頭。
布滿雲朵的晴朗藍空,倒映在遠處摩天大樓腳下廣闊深邃、水平如鏡的人工湖中。
元靚很貼心地給他充杯熱咖啡,接著就靜靜地坐在床沿邊,看一抹輕微的天藍從東方地平線微微顯露,慢慢擦去了黯淡的星,天空高遠遼闊。
“可以出發了。”丁憩在門邊提醒著。
元靚跟上去,努力地與他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相隔兩塊瓷磚,會顯得有點過於親密,四塊的話,有些疏遠,就一直觀察著。
丁憩頓了腳步:“怎麼不過來?”
元靚反而甩小心眼:“你過來。”
丁憩也沒極限拉扯,回頭往後幾步走,雙手搭她肩膀上:“怎麼了?”
“你聞到了沒有?”元靚反問。
“聞到什麼?”丁憩不解。
“秋天的味道。”元靚嘟著唇。
丁憩仔細嗅了下:“隻有小青見身上的香水味。”
“你正經一點。”元靚推搡一下。
“小青見就是我的秋天。”丁憩依舊不正經到沒邊。
元靚掐他小腹一下,瞪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