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憩憋著笑，仔細聞了下，也不說什麼味道。
元靚給他使個眼色。
“嗯，落葉的，雨水的，”丁憩又輕嗅了一下，“還有——”
丁憩沒說完，元靚腳下一頓，整個人好似要往地板上倒。
丁憩下意識地去摟腰。
元靚比他想象的速度更要快，她順著勢攀住了肩頭：“嚇死我。”
“非要穿高跟鞋嗎？”丁憩心有餘悸，手上絲毫不鬆。
“高個子好看，”元靚轉而垂眸，低聲嚷嚷，“這樣更配你。”
“怎麼都配。”丁憩扶著她。
元靚哼哼一聲，表示同意。
元靚被丁憩牽手去一家早餐店，裏麵是有桂花酒釀圓子，這家早餐店裝修過了，愜意、溫暖、幹淨又親切。
丁憩脫了背包掛上衣帽架，將深藍色字母棒球帽放上桌麵，要了份菜單。
老板娘端了清茶來，元靚從防曬外套口袋裏掏出筆記本和鉛筆，開始計劃今天行程安排，射擊館，醫院抓藥，搶課，去搬書，大致就四項。
夏末秋初，螃蟹將來又未來，元靚習慣性發饞，江南小館居然有蟹粉蛋，也叫賽螃蟹，配粥吃，說來無非是炒雞蛋。
元靚點了些菜，就等著吃，邊把玩著一隻橢圓形的褐色陶壺，那壺外麵塗釉，裏麵塗琺琅，四周有一圈灰，壺內碧螺春沉底，泡沫翻滾著：“丁憩，我想問你一件事，那個人是不是你啊？”
丁憩沒反應過來，微張嘴巴。
元靚仔細解釋：“我的外國網友，就我哥介紹的，你是認識的吧？”
丁憩突然想起來，頓幾秒：“那個人是我介紹的，生意來往認識的。”
“哥哥？”元靚一挑眉。
丁憩抿著唇：“當時他打籃球讓我跟你連線。”
元靚接過話頭：“所以你理所當然地占我便宜？”
丁憩無話可說，接受指責。
元靚沒再揪著尾巴不放，反而介紹起來江南美食：“賽螃蟹，就是蛋白蛋黃分開，分別加些香醋，配些薑末。炒功得當的話，嫩蛋清有蟹肉味，蛋黃如蟹黃。擱涼之後，可以多吃一碗涼泡飯呢。”
丁憩低頭輕聲問：“當時是不是很生氣啊？”
“我猜到是你的。”元靚捏著筷子實話實說。
“怎麼猜到的？”丁憩有些意外。
元靚抬眸時眼睛亮晶晶的，一本正經地說：“隻有你逗得那麼厲害。”
“您的餐。”老板娘端托盤過來，滿臉笑意地把東西放下。
元靚捏著勺柄，小口嚐了下桂花酒釀圓子，沒有記憶中那麼好吃，幸好還有丁憩：“為什麼沒那麼好吃了？”
“我可以嚐一下嗎？”丁憩點的不是南方小甜食，是路上打包那老磁器口豆汁店的豆汁兒。
元靚隻掃了一眼紙杯裏那灰綠色如同石灰漿的液體，便捏著鼻子，不想聞那散發著綠豆發酵後的酸臭味兒，簡直就是噩夢。
元靚捏著小勺給他喂了小口：“是不是好喝多了？”
丁憩想了下回答：“我之前看過一篇報道，幼時吃過的食物會激化腸道內蛋白酶，產生一種恒定記憶，無論長大後吃過多少珍饈，都沒有記憶中好。”
元靚點著頭，算是讚同。
丁憩就一口鹹菜，又拿筷子來份焦香酥脆的焦圈蘸著豆汁兒咬上一口，再吸溜的喝上一口熱乎乎的豆汁兒。
元靚麵目逐漸猙獰：“今天不刷牙就不準親我。”
“你試一試。”丁憩捏著勺喂她。
“我不要。”元靚往後一退，果斷拒接。
“好。”丁憩把那勺豆汁兒喝幹。
元靚都懷疑自己判斷能力，丁憩喝起來不知道有多香，貌似好喝。
元靚就盯著看，眼睛都不眨一下。
丁憩啊，這個人是丁憩，喜歡了七八年的人，誰也不舍得告訴，每天憋著一點小高興，像隻鬆鼠攢著滿腮幫子的榛子。
“再看，哥哥要收費啦。”
元靚倒是猛然低頭，做賊心虛。
夏天陽光濃烈，竹林杉木綠森森，喝碧沉沉涼過了的綠茶，聽蟬聲喝粥吃小菜，元靚偷偷掐了下自己，是疼的，所以不是夢的。
太陽，樹影，還有丁憩。
元靚不想麵對麵坐著，便挨著他坐長凳上，什麼也沒想。時光慢吞吞的，幾乎是懶洋洋地流逝著，隨著樺樹漸漸飄落在地，融在那一片綠色朦朧之中。
“不嫌擠？”丁憩往邊上挪了挪。
“不嫌啊。”元靚輕昵地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