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你得喝點流食？”
丁憩斂眸，無聲地望她的眼睛，半靠在澄澈的玻璃窗上，留出一個縫透氣兒的藍空更深，窗外早香樟樹開了花，黃澄澄的花瓣飄落到黑色鍵盤上。
“月嫂做的，黃芪羊肉湯，花生紅棗小米粥，番茄菠菜雞蛋麵，你過來吃一點啊，說好了一起坐月子的。”
元靚招呼著，將厚重玻璃片眼鏡放在鍵盤上，大嘴猴眼鏡盒打開到最大角度望著窗外香樟樹，旁邊喝了一半的酸奶袋癟了，口子溢出殘留的汁液，小餐桌上擺著搭配均衡的午餐。
“你留點給我就行，我還有事，等會兒不許和我說話。”丁憩頭都沒抬，巧克力甜甜圈被元靚吃掉了剩下一半，靜靜地斜靠在粘著點奶油的茶杯旁邊。
“好吧，那你把你兒子抱過來，我玩玩他。”元靚低頭喝了一點湯。
“他一點大，受不住你的玩，你等他長幾天再謔謔，行不？”丁憩燥熱得感覺時時刻刻的煩悶，就連呼吸都感覺都是抵擋不住的熱。
“那你抱給我。”元靚張大胳膊。
丁憩絲毫沒反應。
元靚大腦空白了一秒，身體反應更誠實。
她利落地，幹淨地，
朝丁憩比了個中指。
誰知道下一秒，丁憩向日葵一樣，跟著光線一起抬頭看過來。
接下來的氣氛尷尬得簡直可以載入史冊。
丁憩縮著腳窩進榻榻米沙發裏，身體疲憊實在掩藏不住，微閉上眼，額頭上青筋浮現，抬手輕輕捏了捏鼓脹的眉骨，緩解用勞過度的眼睛，微微闔上的雙眼，使勁甩了甩頭才複又睜開，眼神有點迷離透露著絲絲隱忍。
“你睡一會吧。”元靚也不再鬧。
“沒事。”丁憩眼瞳琥珀色，形狀漂亮，眼尾拉出微揚的弧度，左眼睫下方掩藏一顆不易見很淡的淚痣。
“你爹說啦啥？”元靚冷著腔調。
“聽老婆的話。”丁憩手肘靠著窗戶欄杆，身子微微前傾，左手撐著下巴居高臨下地俯視，愣神地停了半刻，受不住這灼熱的陽光，慢騰騰地搬著電腦挪到了樹陰下，輪廓上一閃而過日光。
沒過多久，丁憩又懶懶地收回了胳膊肘，改為扶著電腦，眉頭輕挑了挑。
“後一句。”元靚來了氣。
“會發財。”丁憩把電腦合上，挪到一邊，自己則低頭找拖鞋，嫌熱懶得穿上便順著沒人踩過的邊角小步慢走到病床邊坐著，脊背微微曲著。
“你中午都沒吃，不餓嗎？”元靚將勺懟到他嘴邊，讓他喝湯。
“還好，”丁憩抿了下唇，將那勺湯咽下去，“等媽回來，我就躺下休息一會兒。”
“那你先吃點。”元靚把湯和麵往前一推，微抬下巴，讓他自己弄。
丁憩抬手將邊上元靚拆了半袋的酸奶拎過來嚕咕嚕喝完，這麼一喝，果然開胃，又把她剩下月子餐吃掉。
病床隔簾擋住日漸的光線，調暗色調的畫麵呈現陰鬱，丁憩半張臉隱藏在陰影裏，黑暗勾勒他高挺鼻梁和輕抿的唇，另半張臉沐浴在陽光下。
丁憩抬手抽幾張櫃台餐巾紙，把小餐板擦一擦，放床尾掛著收起來，動作倒是利索，可是眉眼都是疲倦。
“你要困了，我讀故事給你聽，我哥塞了幾本兒童故事繪本。”元靚彎著腰去夠桌邊上的那本兒童手繪本，兩手捧著往後翻了幾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