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條迷茫的路】
公元1697年,倉央嘉措15歲。
這年三月,桑傑嘉措從拉薩派出了衛拉特蒙古軍首領紮西嘉措等人作為迎請六世達賴喇嘛倉央嘉措的先遣人員。隨後,又從藏軍中選派了心腹擔任倉央嘉措一行人的護衛任務。四月,倉央嘉措一行人抵達浪卡子,浪卡子位於羊卓雍湖的西岸,被稱為歌舞之鄉。五世達賴曾多次在這裏講經,所以倉央嘉措一行人在浪卡子暫住了一段時間。
期間,倉央嘉措以靈童身份在浪卡子會見了各大寺院的活佛。另外,曲吉和多巴去了一趟拉薩,向第巴桑傑嘉措彙報了靈童的行程,並從拉薩帶回了桑傑嘉措送給靈童的衣服和器具等物品。
離開十幾年守護著的家鄉,倉央嘉措一片茫然。前塵幾何,命運幾何,於他,尚是個謎。
其實,他從來就是個謎,從出生到成為活佛,從活佛到離去,謎一樣的生死,謎一樣的來去。或許,正是這樣謎一樣的生命,對世人才更具有幾分吸引力。
他被告知要執行更盛大的事,那將關乎著天下人的福祉和未來。倉央嘉措生來就是具備大胸懷大智慧的人,所以他迅速在茫然中理出了一條線索,知道了自己將要麵對的是什麼。
可是,他卻不知道,他將要去的是一個多麼危險的地方。他才十五歲,卻要走向曆史的刀尖浪口上。
直到此時,他才明了,自己竟然早已被定為五世達賴喇嘛的轉世靈童,他將要成為六世達賴喇嘛。
多麼厚重的字眼,多麼迷人的稱謂!
驀然間,他有一種絕望,家鄉的山水,還有那個格桑花一樣絢爛的姑娘仁增旺姆,此生也許就再也見不到了!
但是那又如何?命運和曆史一起選擇了他,他隻是一根草,或者,隻是一滴水,隻能到需要他的地方去。
拉薩方麵,桑傑嘉措派近臣主持召集了色拉寺和哲蚌寺的高級首領會議和僧俗官員會議,並在兩處同時宣布——五世達賴喇嘛已於十五年前圓寂,他的轉世靈童已降臨人世,且將在燃燈節(藏曆十月二十五日)迎請登臨無畏雄獅寶座之上。
至此,關於五世達賴喇嘛洛桑嘉措圓寂與六世達賴喇嘛倉央嘉措在民間培養多年的秘密才公之於世。
是年九月初七,靈童倉央嘉措在浪卡子的丹增頗章宮會見了五世班禪。在各大寺高僧麵前,由五世班禪為靈童剃度出家,受沙彌戒,取法名為“洛桑欽倉央嘉措”,意為“梵音海”。
在一係列儀式結束之後,五世班禪和倉央嘉措一行人重新起程,離開了浪卡子,踏上去往拉薩的最後一段路程。
十五歲的倉央嘉措,終於來到了聖域拉薩。布達拉宮就在他眼前,可是,在他的眼神裏,閃過的卻是一絲迷惘,甚至還有落寞。
他的迷惘和落寞,才剛開始。
之後,倉央嘉措來到布達拉宮的西平措大殿,經過消災、驅邪、沐浴等儀式後,登上無畏寶座,舉行了最為隆重的活佛坐床典禮。此時,由康熙帝派遣的使臣呈獻了皇帝封誥、賀禮和冊書,並授予封文,正式認定倉央嘉措為“第六世達賴喇嘛”。
就從這裏開始,一花一世界,一葉一如來。
【孤寂布達拉宮】
回到拉薩
回到了布達拉宮
在雅魯藏布江把我的心洗清
在雪山之巔把我的魂喚醒
爬過了唐古拉山遇見了雪蓮花
牽著我的手兒我們回到了她的家
你根本不用擔心太多的問題
她會教你如何找到你自己
雪山盡頭
美麗的喇嘛廟
沒完沒了的姑娘她沒完沒了的笑
拉薩。這裏是一片充滿神奇的土地,來過這裏的人都會感慨。不管時空如何變幻,隻要布達拉宮還在,大昭寺還在,就不會影響朝拜信徒們的心情。他們隻是一心一意地磕頭、祈禱,並不理會身下的土地究竟變成了什麼樣子。
很多人喜歡去拉薩,聲稱在那裏可以看到靈魂最純淨的地方。的確,來過拉薩的人回去之後都會恍惚,都會思念,感覺身體雖然走了,但靈魂卻丟在了某個地方。你會開始思考,那些看起來衣衫襤褸、髒兮兮的藏族人,為什麼會那麼快樂。高興的時候,他們的眼睛也會笑,他們的笑容像那裏的天空一樣純淨無瑕。
其實,我們的心本就應該是那樣的,如高原天空一樣純淨、遼遠、高闊。
隻是,現在我們的心,被無數欲望添堵得早已看不清原來的顏色,就如這都市的天空。
這就是有信仰與無信仰的區別。
在西藏,大多數人篤信佛教,而且那樣忠誠、直勇。這,也許就是當你來到藏地,驚歎於為何在這裏,能看到靈魂發光的原因。
其實,不是靈魂在發光,而是當我們的心被擦去塵埃,知道了它本來的樣子。
在拉薩,除了布達拉宮、大昭寺之外,最著名的莫過於那三大寺院:甘丹寺、色拉寺、哲蚌寺。
後兩座寺院都在拉薩城內,隻有甘丹寺位於離拉薩城五十多公裏之外的旺波日山上。旺波日山海拔3700米,甘丹寺位於旺波日山的山頂。甘丹寺在格魯教眾多寺院中地位最特殊,它是由佛教格魯派的創始人宗喀巴於1409年親自籌建的,可以說是各大格魯寺院的祖寺。甘丹寺中曾藏有豐富珍貴的曆史文物,但可惜的是,曾在“文革”期間遭受嚴重破壞,莫說文物,連建築都毀壞殆盡。現在我們所能看到的甘丹寺,基本都是後來修建的。
哲蚌寺、色拉寺都是甘丹寺的子寺。它們都在拉薩境內,一個在西郊,一個在北郊。色拉寺如果翻譯成漢語,有一個很浪漫的名字,叫野玫瑰花生長的地方。原來,色拉寺建寺之前,這裏有一大片盛開的野玫瑰花,所以以此取名。而哲蚌寺的名字就比較正統了,意為雪白的大米高高堆聚在山上。這個說法也很形象,因為,哲蚌寺的建築多為白色,且修築在山上,遠遠望去,就像大米堆滿了山尖。米是佛教中供養的聖物,所以,這個比喻也是相當的殊勝。
兩大寺院規模都很宏大,僧人眾多。聽說最興盛的時候,哲蚌寺的僧人一度達到萬人。
現在,倉央嘉措,我們共同的信仰,在布達拉宮裏,靜靜地看著外麵那個莫名的世界。他還沒有適應萬人之上的高貴感,或者,他從來也不想適應。
日落前的布達拉宮被夕陽染成了金色。塵世裏俗豔的金色,在高原的天空下,無與倫比地燦爛、壯麗,儀容萬方。夕陽流淌在布達拉宮蜿蜒迤邐的牆堞,背後是洶湧舒卷的雲絮。亙古靜穆的高牆,在流轉的大朵白雲映襯下,有一種與時間空間無涉的永恒質感。仿佛開天辟地,它就矗立在那裏,雄踞山頂,曠古無言,任頭上風雲變幻,腳下金戈鐵馬。人世蹉跎,世代易主,每一塊石頭都毫發無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