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剛過飯點,拉普蘭德便隨同博士,一起到了幹預局在法蘭克的一棟安全屋。
在敘拉古這樣魚龍混雜的地方,羅德島不便直接設立站點。因此,隻有委托幹預局這樣的國際組織,把地方和權限借他們一用。
沒錯,就算是它的創立者之一,也是要借東西的。
拉普蘭德歪著頭,閉上一隻眼,打量著自己和博士的住處。
這間房子看上去,並沒有它的名字那般安全。隻有一層,大概兩個人高。牆壁是粗木材質。這兒一塊,那兒一塊,就像一個小孩子隨便拚起來的玩具。屋頂則是鋪的七扭八歪的茅草,有幾個地方由於老是不糊泥巴,已經快露出木頭框架了。正麵僅有的一扇窗戶也髒得要死,缺乏保養。
門前有一杆老掉牙的郵箱,鏽的厲害的表麵隱約能看出銀色的漆。紅色的卡筍孤零零地掛在邊沿,隨著巷子裏的穿堂風搖擺著。
就算是在貧民區裏,它也顯得太寒磣了點。
拉普蘭德大搖大擺地走到牆前。腰間掛著的兩把東方風格的劍,劍鋒在這個沒什麼光照的地方,仍然是銀閃閃的。
她突然冷不丁往前一彎腰,臉幾乎貼在肮髒的外牆上,像是在盯著牆裏的什麼東西看。又像是得到了滿意的答案,扶著劍柄,回到一動不動的博士身前。
“這麼快就發現啦?”博士不為所動,在原地背著手。
“發現什麼?一條木頭裏的蛀蟲。”拉普蘭德一臉無辜地歪過頭來,看向博士。
“算了吧,拉普蘭德大小姐。你從不會錯過要害。”
“坦白來說,我並不知道我發現了什麼,那個夾層。”
“凱夫拉牆。”
“我對材料不感興趣。在我眼裏,隻有三種牆,我砍得斷的,我砍不斷的。”
“還有一種呢?”
“還有一種啊,就是咱們島上造的牆。”
“你說工程部造的複合纖維牆?雖然我覺得挺堅固,但以你的能力,也應該砍得動。”
“那怎麼行。在上島前,我走在沃爾西尼的大街小巷裏,一切的牆,都是我宣泄力量的阻礙。外麵也是,家裏也是。現在,第一次出現了保護我的牆。這是博士的一番好意,我怎麼能就這麼砍了呢?”
“不過話說回來,我本以為藏得很完美,結果還是被你發現了。”
“為什麼要藏?”
“幹預局是個隱蔽的機構,不能像羅德島那樣,在自己的安全屋前貼一個大Logo。”
“藏好自己,做好清理?”
“現在是藏不住了。”
“放心,博士,偽裝上並沒有什麼問題。我能發現它,是因為我預計到了它會在那裏。”
“預計?”
“因為我了解你的手段,就像你了解我一樣。”
說著,拉普蘭德擠出一個鬼臉。
入夜。家具是一張笨重的桌子,兩個板凳,外加兩張藏在房間角落裏的木床。除了壁爐裏的爐火,屋子裏唯二的光源,就是桌子中間那兩根蠟燭。
晚飯本來應該是幹麵包和菜湯。拉普蘭德自告奮勇,要利用那點快過期的庫存,做些好吃的。
矮小的壁爐裏,火焰在柴火上跳著舞。又黑又圓的鍋子借助一個鉤子,掛在壁爐頂上。屋子裏熱烘烘的,奶酪和雞肉的香味擠滿了整個房間,伴隨著木材裏水分爆出的劈啪聲,讓人有點昏昏欲睡。
不一會兒,賣相不怎麼好的一鍋亂燉裝在兩個白碗裏,端上了那張原木做成的舊餐桌。
“敘拉古特色麵包濃湯,請慢用。”拉普蘭德把右手放在腹部,左手背過去,緩緩鞠了一躬。
兩人對麵而坐。無需言語,同時拿起餐具。
博士用勺子撈起一塊麵包。
奶酪融化在湯汁裏,浸滿麵包的每一個孔洞,和雞肉的每一根纖維的縫隙。洋蔥碎和小塊的青甜椒夾雜在它們之間,在濃鬱的風味中,給食客的味蕾穿插了清新的間奏。高級橄欖油作為背景,和提前加入菜湯的羅勒一起,把本已興奮起來的味覺推向高潮。
“好吃。”博士一邊往嘴裏塞,一邊擠出兩個貧乏的字眼。
“可惜這裏的庫存裏沒有酵母,否則我可以給你做點千層酥呢。”
“就是,你在島上,經常提起的?”
“怎麼?”
“我還以為,那隻是你的口頭禪。”
“我真的會做哦。老家夥認為合適的打手,就是要什麼都會一點,但又不要會太多,不能脫離雇主的掌控。”拉普蘭德邊說,邊拿起自己的勺子,輕輕啜了一口湯,“麵包湯是老師教我的,用剩菜也能做。千層酥,太複雜,我自學成才。”
飯後,博士負責收盤子,穿著一條很不和諧的紅白色花圍裙。瓷碗和金屬勺子叮叮當當地碰在一起,擠在不大的水池裏,由放了堿的水泡著,發出幾乎聽不見的嘶嘶聲。
拉普蘭德眨了眨眼,很有禮貌地離開餐桌,坐到自己的床邊。兩把劍被黑布蒙住,靠在遠離大門的床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