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蜘蛛(3)(1 / 1)

轟走薑瀾這個“小喇叭”的直接後果之一應該就是我剩餘的時間更短了。我掃了眼手上那本厚重的書:《國家統一司法考試法規彙編》——這孩子想參加司法考試?夠上進的啊。

打開張妍的手銬後,沒等她慣常性地去揉手腕,我拽著她兩臂別在椅子背上,換了個背銬。緊接著,我把她連人帶椅子向外拉了拉,幾乎是麵對麵貼著她坐了下來,聲音低沉,語速極快:“幹你們這行不容易,除了總得抻腿練劈叉,估計還得經常聽人倒牢騷話……沒辦法,現在這社會,人人都有壓力,我們也一樣。老實說,能找你們這種不搭旮的人倒倒苦水,也是種排解。”

我知道她在緊張地盯著我,就故意讓自己顯得目光渙散,兩手神經質地摩挲著那本書磚:“我在這行幹了十多年了,本來去年要提副處的,結果因為在看守所門口打了一二逼……呃,還有幾個來勸架的弟兄,我本來沒想打的……你知道,打紅了眼,沒辦法,結果把仕途毀了……操!”

她的兩條腿向後收攏,交叉在一起,別得很緊。

“可是我不後悔,因為丫幹了件操蛋事,讓我們不得不放走一個殺人犯!殺了一個女人——一個母親的殺人犯!”我抽了兩下鼻子,“書上管你們這種人叫‘娼’,同行管你們叫‘小姐’,而滿大街的人都管你們叫‘雞’……不管別人怎麼稱呼你們,在我看來,你們都是爹生娘養的‘人’,你是,許春楠是,被那二逼放跑的殺人犯殺的也是‘人’——所以我抽丫的!我最痛恨剝奪別人生命的行為,行為!懂麼?就是殺人!殺人的,就不再是人,是禽獸!是畜生!剝奪人命,就不可饒恕!”

張妍的臀部不自然地在椅子上扭動著,小腹內急似的輕微抽搐。

“當然,打人總是不對的。個人素質問題……”我“嘩啦嘩啦”地把書翻出很大響動,“小時候老師教育過我:知識就是力量。我不信,不好好聽講,成績差,考不上大學……就算僥幸進了警校,你瞧,穿上製服,還是個沒文化的坯子。唉……”我長歎一聲,抬起頭,把書立在膝蓋上展示了一下體積,“告訴我排班那個人是誰,住哪兒,否則你就會從這本書開始領會到什麼是‘知識的力量’,而且——”

說著,我把書架到她腿上,讓她又先行感受了下“知識的重量”:“我向你保證:無論你最後的結果是治拘,還是勞教,你都會掛著兩個耷拉到肚臍眼的紫茄子——我知道你不滿二十一歲,今後的路還很長,但乳腺壞死的那兩團臭肉會伴你終生!這一切一切,隻因為你可能包庇了一個殺人犯。他不隻殺了你老鄉一個人!排班的那個人是誰?”

後?記

一.關於寫作

對於我這樣的普通人而言,寫小說是件很不容易的事。

三年多以前,因為一個很偶然的機會,我對一本“很爛”的國內同類作品大肆批判,盡情揮霍著自己的無知自大,並借楊絳先生在《洗澡》中的描述揚言:“我兩個腳指頭夾著筆,寫得還比他好些!”

朋友們對我很容忍,隻是說:“好啊,那你也寫寫看。”

自作孽,不可活。

看了幾本書後旁征博引是一回事,三五死黨聚會侃侃而談是一回事,蹺腳插腰對他人的作品冷嘲熱諷是一回事,自己動手寫作,則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這個世界從來不缺陰陽怪氣戳戳點點的旁觀者,隻因為腳踏實地做事真的不容易。

苦磕三年,前後兩稿,勉強有了這本書。

書到用時方恨少,事非經過不知難——隻是這次,我終於明白,我沒有資格拿前人的教誨去訓斥任何人。

以上,送給我自己。

二.關於出版

我是個任性的作者,但當牽扯到出版發行,就不可能再抱著滿腦子理想去裝小孩。

其實這是個簡單到以我的智商都能想通的邏輯:出版社花錢出書——書需要賣得好——出版社能賺錢——就能繼續出更多的書——我才可能有更多的書看。

編輯隻是跟我說:“你不和出版宣傳公開唱反調就好。”——真可以說是寬容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