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1 / 2)

“到今天我十分佩服驢客精神了,那種比狗更強的忍耐力,知道狗是遇肉吃肉,遇那什麼就吃那什麼了,而且跟刺蝟冬眠消耗一樣低。所以我說沒錢就別到處跑在家呆著多好。”

我喋喋不休地跟賽可嚼著話,她顯得很氣餒,我晶晶姐說過綠皮火車是所有自助遊旅客最大的噩夢,他們寧願花三倍以上的錢去坐奢侈的航空工具。

第二天淩晨,隊伍坐車到廣州,一部分人回各自的單位,分道揚鑣,巴金他們進京彙報情況,賽可北上回家看她的父母。我們下午坐火車,和火車站的人商量電視機托運的事情,雖然昨天晚上我們圍著彩色電視機看得很開心,但還是覺得電視機太累贅,火車的工作人員隻把電視機當普通貨物放在行李廂,我雖然有些錢,但也沒勇氣把五百塊錢不當回事情,費點口舌說電視機是易碎品,還拿了點錢出來,他們沒有理會。巴金親自說了說,鐵路工作人員禮貌地講照章辦事。

我有些惱了,說:“我爸爸就是武漢鐵路局的,不能通融嗎?”

他們問:“你爸爸是誰?”

電視機被搬到乘務員車廂,我千恩萬謝了。怪不得有人眼紅鐵路的鐵飯碗,一句“我是鐵路職工家屬”,票都可以不買,我爺爺真強大。

傍晚沒別的火車了,隻一輛綠皮,大家說說笑笑地走上綠皮火車,剛上車,有座位我感覺還可以,隻是人多了點,稍稍有點味道,到晚上,大家都睡著了,睡著睡著不對勁了,在香港氣溫全年二十度左右,我們穿地是襯衫,這還沒出廣東省呢,怎麼越來越冷,冷得睡不著,氣溫大概幾度的模樣,趕緊把身上的毛毯往巴金、艾青身上纏,賽可身上都有三條毯子,真有點早知如此不該當初了,早該知道這不是暖氣車廂,沒把衣服給呂蒙多好。

望著其他人凍得牙齒打顫,我開玩笑:“都別睡著了,小心別睡過去。”

話說出口就後悔了,這話把自己都給嚇到了,拿出所有的衣服蓋在身上,和他們擠在一起一邊取暖一邊不停地和賽可說著話。

我看過一部美國電影叫《逢凶化吉滿天飛》,男主角羅嗦地讓機長自了殺,更甚與唐僧。現在地情況有點相似,我講了一夜的廢話,賽可就這麼聽了一夜。

她說:“感覺你明天就要死了,把一生的話一晚上倒幹淨了,所以我沒到明天也死了。”

我這次笑得很歉意。

第二天,艾青老先生幸災樂禍地問我們昨天睡得好不好,早上起來我渾身象散了架,全身酸疼,尿意突然象早潮般上漲,跟他們號召上廁所,沒有列寧的感染,希特勒的吼叫,眾人哄應,賽可也羞答答地舉起手。站起身才發現火車過道坐著站著的人堅實地象混凝土牆,我們一點點往廁所挪,用地是鑽。

賽可第一個進廁所,紅著臉出來。男同誌們簡單,四五個人圍著蹲點,比賽瞄洞口,精確的如飛毛腿,有所不雅,卻十分有趣。

下午,在“自然空調”車廂裏,溫度陡然上升,身旁到底不是混凝土,是人————人是需要動的,緩緩地蠕動,口臭、汗臭、體臭、腳臭、尿臭、屎臭從縫隙裏散發出來,孟子沒有坐過火車,說地話不能以麵蓋點,那五花八門千奇百怪萬紫千紅的混合型臭味,積在車廂十幾個小時,隨空氣發酵,象雲層一般如實質地流動。到武漢,我們抵受不住下了火車,打算坐車走,之前,直奔澡堂,我使勁地拿臭肥皂搓了身體,那股味道好象粘在鼻子底下,洗都洗不掉,我問團裏人其他人有沒有這種感覺,我們自欺欺人地說是幻覺,一定是幻覺。一個月後,幻覺才消失。

武漢火車站,我把電視機從火車上搬下來,今天我爺爺沒上班。我陪巴老他們在附近的小餐館撮一頓,吃厭了窩窩頭,艾青老先生說他沒想到自己還能吃不慣窩窩頭。側麵地表現了度日如年的可行性,下午巴老他們坐客運汽車啟程。我拖著電視機,大客車不敢上,攔了輛往漢口方向的驢車,把電視機丟車上,給拉車大伯十塊錢,咯噔咯噔地往家的方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