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站在懸崖上極目遠眺,兩邊的青山翠柏相映,前麵蔚藍的蒼穹包容著蔚藍的大海,橫無際涯,茫茫然如出一色。我的心情卻逐漸好起來,這才發現自己犯了個比去做生意還致命的錯誤,那就是來海邊找死。怪不得那麼多人常說心情不好就應該去看看大海。海納百川,我這人的胸懷雖不及維克多。雨果說的那樣遼闊,卻是忘了一些煩惱的。
說實在的,望著這廣博的碧海,我又不太想死了。但是心中卻有另一個聲音讓我趕緊跳下去,那聲音仿佛在說:“你跳啊!朝倉不是跳下去了嗎?唐塔不也跳下去了嗎?你倒是跳啊!跳下去一切債務和煩惱就都沒有了。”
就這樣,我在懸崖邊上猶猶豫豫著,忽聽的背後有人說著:“跳啊!你倒是跳啊!朝倉不是跳下去了嗎……”
“媽的,想什麼來什麼?活見鬼!”我心裏暗罵倒,回頭一看,就見一個一臉壞笑的胖子站在我後麵。
“你什麼意思?”我覺得自己的行動被人窺探,還嘲笑了一番,有些生氣。
“什麼我什麼意思?我還問你什麼意思呢?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胖子穿著汗衫,說起話來聲若洪鍾,肚子一鼓一鼓的,有點像一隻青蛙。
“我哪裏知道?”
“呦嗬?丫態度還挺強硬?我告訴你說,這地方就叫‘斷魂嶺’,是供想不開的人跳海專用的,但你也得有個先來後到吧?你家小爺我剛去方便一下的功夫,你倒先把位置占了?”胖子說話略帶著一些京腔。
“你北京人吧?跳海還有個先來後到?那您先來吧!哈哈……”我倒被他這蠻不講理的態度逗樂了。
“你從哪聽出來小爺我是北京的?來就來,少廢話,閃開我先跳!”胖子說完就往前邁了幾步,走到我前麵那突兀的險石上,望前看著大喊到:“哎!大海啊!我來也……”我見他的腳再往前再挪幾寸,就是令人望而生畏的深淵了,不由地佩服起他的膽量來,但是也著實為他捏了一把汗。
“哎,你等一下,”不知怎麼,我卻講他叫住了。
“怎麼?丫還要跟我搶?”胖子叉著腰,擺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勢,瞪著我。
“不是,我是說你就不害怕嗎?”我忘掉了起初來這的目的,倒是對眼前這個人有些好奇起來。
“瞧你那慫樣兒,來都來了,害怕個甚!”胖子嘴一撇,有些瞧不起我的意思。
“呦?來來,咱借一步說話。”我順勢遞過去一隻煙,腰和胳膊伸的都夠長了,腳卻不敢往前再走一步。
“得,看樣子今兒臨死前還得交個朋友,也好,免得黃泉路上一個人太寂寞。”胖子倒是很幽默,爽快地接過煙,又從我手裏搶過打火機點了起來。我這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起,天已陰了下來,烏雲開始占領著每一塊藍天,遠方時不時響起隆隆的雷聲。
“九州生氣恃風雷,”胖子深深地吸了一口煙,對著天空喊道。
“萬馬齊喑究可哀。”我不假思索地接道,卻打心眼兒裏對這家夥產生了一些好感。
“呦嗬?看不出來啊!你還懂點兒?”胖子笑道。
“嗬嗬,我瞎看的。”
我倆望著這多變的天空,不由地一起對如此一樣的人生發出了感歎。但是為了不當“避雷針”,我倆趕緊從懸崖上下來,躲到了半山腰的一個涼亭裏,這裏同樣能看到大海。
“你說話帶點兒京腔,又不太像北京人。”我坐在石凳上向他問道。
“兄弟好聽力,我是咱地道的山東人,在北京做生意,呆的時間長了,就學會了,嘿嘿!”胖子憨憨地裂嘴一笑。
“嗬嗬,我也是做生意的,不過現在……唉!你在北京做什麼生意?”我一想起還背了一屁股的債,就無心再說下去,問起他來。
“要說我的生意?那可不是吹的,”胖子故作神秘地往四周看了看,可這鬼天氣,又時值傍晚,連個遊客都沒有,哪兒還有半個和他一樣無聊的探聽我們說話的人影?他又悄悄說道:“那可不是吹的,我的生意,從北京東便門到西便門,從王府井到燕莎,那攤子可大了去了我給你說。”
我也沒多想,還真以為他生意有這麼大呢!忽然旁邊傳來一陣銀鈴般的“咯咯”的笑聲,我循聲望去,隻見亭子門口的石階上站一個可愛至極的女孩兒,正望著我倆捂著嘴笑著。
“哥!你又在這跟人瞎擺活什麼呢?”女孩兒邊說邊走了過來,嗔怒倒。
“啊?”胖子那不可一世的神情,見了他妹妹就馬上收斂起來,變的有些唯唯諾諾:“我倆瞎聊聊,這是我剛認識的一哥們兒!嘿,這是我妹妹。”
“妹妹?”我頓時傻了眼,眼前這個那麼漂亮可愛的姑娘竟然是這胖的跟個牛蛙一樣的胖子的妹妹?倒不是說胖子的長相如何,其實他長的濃眉大眼,五官也算可以,但這身材和他妹妹卻決不像是一個娘胎裏生出來的。
她妹妹紮著俏皮的馬尾辮,上身穿著一件粉色的緊身短袖,下麵穿著一條時下非常流行的牛仔褲,身材窈窕的不得了。我自認為自己長相不錯,平時還是比較能夠吸引女孩子注意的,於是趕緊將眼睛睜的大一點,再大一點,希望能引起她的注意。
“嘿!兄弟,你這一大包東西是帶過來練手勁兒的啊?”胖子早就注意我兜子裏的那些吃的了,故作不知地問。
“這些?哦,是帶過來吃的,剛才本想吃完了再……唉!後來被你給攪和了,現在我也沒什麼胃口了,你們要是餓了就先吃吧!都是朋友,別客氣。”說完我就打開袋子,將所有東西都倒在石桌上,讓胖子和他妹妹吃。
胖子二話沒說,上去抓了一個豬臉撕開包裝袋就啃了起來,邊啃還邊喝著“即墨老酒”。我看他吃著那豬臉,越看越像在啃他自己的臉,或者像是那豬臉在啃他,但我沒敢說出來,就他這天不怕地不怕的怪脾氣,誰知道說出來我會有怎樣的結果?雖然小時候爺爺曾交過我一些太極拳、八卦掌之類的,但是恐怕在他那百十公斤的體重下根本無法“四兩撥千斤”,所以還是小心為妙。
“哥,你真不要臉!剛跟人家認識,怎麼一點都不客氣?”他妹妹倒是站在那裏一動沒動,嗔怪道。
“我,我怎麼就……不要臉了?”胖子對他妹妹的訓斥卻是嬉皮笑臉,一點也不生氣,一邊大吃二喝地一邊說道:“我跟這哥們兒是為了同一個目的走到一起來的,既然人家拿我當朋友,我就不用他客氣,你倆不餓啊?來吃吃甭客氣。”嘿?這是我的東西,現在反被他喧賓奪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