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小苦腦袋“嗡”的一聲懵了,暗道:她要興師問罪了,這如何是好?他紅著臉幹脆豁出去了:“小姐對不起,我剛才看你實在是情不自禁--你太美了,我以為你是天上掉下來的仙女……對不起,我真的沒有別的意思。”譚小苦說完,就可憐巴巴地擺弄著衣角,等候蔣鈺瑩的發落……等了很久,見沒有動靜,他抬起頭,卻看蔣鈺瑩紅了臉……“小姐,你不怪我?”
“小苦,你過獎了,我知道自己一點也不漂亮……其實,你們鄉下的女孩有很多漂亮的,隻不過她們衣服穿得舊,又長年累月曬太陽……”
譚小苦見蔣鈺瑩不責怪他,膽子更大了:“她們就是穿了新衣、不曬太陽,一眼也能認出是鄉下人。我看你怎麼看都不像是凡間的。”
蔣鈺瑩道:“我也看你怎麼看都不是凡間的,才見第一麵一張嘴就這樣會哄人--難怪聽說銅寶山沒鳥了,原來都是被你哄了下來。”說著,就用扇子掩著嘴笑。
譚小苦看著那扇子時,上麵書寫的是一首小令,道是--
蹴罷秋千,
起來慵整纖纖手。
露濃花瘦,
薄汗輕衣透。
見有人來,
襪剗金釵溜,
和羞走。
倚門回首,
卻把青梅嗅。
譚小苦遂問道:“這是你寫的?”
蔣鈺瑩說:“我哪有這般才情,是李清照寫的,你知道誰是李清照嗎?”
譚小苦說:“我知道這首《點絳唇》是李清照的詞,我問這字是不是你寫的。”
蔣鈺瑩吃驚地看著譚小苦:“你知道這是李清照的《點絳唇》?”
譚小苦說:“略知一二,李清照乃宋朝人,號易安居士,濟南人。父親李格非博通經史,能詩善文,很受蘇武賞識。母親也工詞翰,善文章。李清照天資聰慧,勤奮好學。擅長於詞,亦工於詩文,通曉音律,能書善畫,是史上罕見的才女。她的丈夫趙明誠是宰相趙挺之子。他們婚後的生活很優裕,搜集了大量的書畫金石,共同從事學術研究工作,著有《金石錄》。靖康二年,金兵入侵,毀了她的美滿生活。南渡不久,丈夫又病死,在顛沛流離中,珍藏的金石書畫遺失。晚年過著孤寂愁苦的生活。最後,飲恨離開人間。她的創作風格,以靖康二年為界,分為前後兩個時期。前期作品主要表現少女、少婦的歡樂生活以及與丈夫別後所產生的淡淡哀愁,多屬閨中詠物之作。南渡後因與百姓為伍,輾轉於兵亂間,經曆了社會的大變亂、國破家亡,許多痛苦湧上心頭,寫了一些反映離亂生活的痛苦以及對故國的懷念。這一點,與南唐李煜頗為相近。你這扇上的詞正是李清照前期的作品。我念她後期的詞作--‘年年雪裏,常插梅花醉。挪盡梅花無好意,贏得滿衣清淚。今年海角天涯,蕭蕭兩鬢生華。看取晚來風勢,故應難看梅花。’這首詞是她南渡以後寫的。詞裏處處顯現作者的人生際遇--早年的歡樂、中年的憂怨、晚年的淪落在詞中都隱約可見。”
蔣鈺瑩驚呆了,隨後問道:“你家是書香門第?”
譚小苦搖頭苦笑,遂將自己的身世及來意和盤托出,隨後羞澀地說:“貧寒之人讓你見笑了。”
蔣鈺瑩很高興地說:“原來還是個才子,來我家做事最好,今後我向你討教就方便了。”這時,那邊的桂香在催了,蔣鈺瑩說:“你忙吧,我要過去了。”
蔣鈺瑩一陣風似地走了,突然間,怡人的馨香也從身邊消失。譚小苦悵然若失,感到才從夢中醒來。想起今後會長在一起,心中感到無限的愜意。
譚小苦又想起那漢子去了多時,正想著時,他總算回來了。漢子也不說話,做了個手勢示意譚小苦跟他走。譚小苦原以為還有很遠,沒想到才走十來丈就到了,正奇怪這漢子為何去了這麼久,那坐在書房裏的壯年胖男子就問道:“李管家,你把誰家的孩子領來了?”
這漢子果然是李施煙,從蔣興和的口氣可以聽出,他剛才根本就沒有來過這裏!那麼他去了哪裏呢?譚小苦暗暗為自己捏了一把汗。
李施煙答道:“他說是你的親戚,可我在院子裏問了很多人,他們都不認識他。”
譚小苦一驚,這李施煙果然有心計!
蔣興和上下打量譚小苦,說:“你是誰的孩子?我記不起來了。”
譚小苦畢竟是個孩子,沒有任何心機,當著李施煙的麵就跪在蔣興和麵前,說:“我是譚老瓜的兒子,我爹已經死在靖州了。”
蔣興和一愣,很快就明白了一切,說:“是別人教你來找我的吧,你自己是什麼想法呢?”
譚小苦說:“我現在已經無依無靠,求蔣老板收留我,隻要給一口飯吃,當牛做馬我都願意。”
蔣興和沉默半晌才問道:“你今天從哪裏來?”
譚小苦回道:“我剛從靖州回來。”
蔣興和望著李施煙:“這孩子,真難為了他。你叫什麼名字?”
“譚小苦。”跪在地上的譚小苦仍然不起身。
“聽名字就是個苦孩子,你還沒吃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