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就快要亮了,師徒二人趕忙收拾工具回家。吃罷飯,又上床睡覺,醒來時已經是中午。朱子湘要譚小苦去茅棚等生意,自己則直奔北門閘寄賣行。
朱子湘是寄賣行的老主顧,與經理殷楚雲關係很好,殷楚雲一見到他老遠就打招呼:“老朱你好久沒來了,最近有貨嗎?”
朱子湘搖頭說:“最近時運不濟,懶得動。”朱子湘說著就來到貨櫃前,他一眼就看到擺在最顯眼位置的是一對藍田玉鐲,一支玉如意,一枚金帽徽……這些東西他是親眼見過的,十分眼熟。他見殷楚雲跟過來,就說:“還少了一樣東西。”
殷楚雲以為朱子湘隻是隨意來逛逛,也隨意問道:“還少了哪樣東西?”
朱子湘伸手搭在殷楚雲的肩上,說:“外麵不便說話,我們進去坐坐。”
殷楚雲不去多想,就引著朱子湘進了客廳,二人坐定,忍不住追問道:“你剛才說少了哪樣東西?”
朱子湘說:“一件貂毛內衣。”說完就直視著殷楚雲。
殷楚雲這下聽明白了,也大致猜出了朱子湘的來意,打著哈哈說:“朱師傅我們好久沒有在一起喝酒了,改天去都梁酒家敘敘,那裏肯定又增了新的故事--我做東,我做東。”
朱子湘繼續說:“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些東西是昨天才到這裏的。殷先生,請你告訴我--這些貨的主人是誰?”
殷楚雲誇張地笑著,笑得極不自然,但仍然回避著朱子湘的話題:“有人說去桂林不逛陽朔等於沒有去桂林,來都梁不去止戈亭等於沒有來都梁,朱師傅,你哪天有空?”
朱子湘歎了一口氣,說:“我知道你不會告訴我,其實我自己就能查個水落石出,我來問你,等於向你打個招呼,萬一事情鬧大了,反正我有話在前--當然我希望事情不要鬧大,如果殷先生能幫忙替我給王辛卒遞句話,事情沒有什麼不好商量的。”
殷楚雲說:“朱師傅,你是我們的老主顧,這裏的規矩你應該是知道,我們的經營原則是--不問貨源來路,嚴守秘密。除此之外,恕我不能過多做解答。”
朱子湘說:“我知道,這是你們的職業道德,但我們也有職業道德,不瞞你說,這些貨是蕭家的,是我經的手,王辛卒這樣做是觸犯了行規,他該受到懲罰。”
殷楚雲說:“這是你們內部的事情,我沒有必要介入。”
朱子湘說:“你的話確實有道理,但也不全對,你的姐夫和蕭軒亭的二兒子是親家,一旦此事抖露出去--你知道會有什麼後果嗎?”
殷楚雲一驚,但很快鎮定下來,望著朱子湘說:“不知者無罪,無論什麼後果都與我無關,我隻是寄賣行的經理。”
“好,我要的就是你這句話!”朱子湘站起身,打著拱手說,“殷先生,告辭!”
殷楚雲也站起身相送,說:“朱師傅走好,有空多過來坐坐,改天我還得請你去止戈亭飲都梁香。”
“謝謝。”朱子湘笑得牽強。
朱子湘離開北門閘寄賣行來到城牆腳下,他沒有回自己的茅棚,徑至隔壁棚內,王辛卒、勞順民正好在棚內,見朱子湘怒氣衝衝就知道來者不善。
王辛卒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當朱子湘出現在麵前時,還是有了幾分緊張--畢竟他心虛。最心虛的還是勞順民,他紅著臉幾乎不敢直視朱子湘。
棚子裏短暫的沉默過後,朱子湘開了口:“王辛卒,我想你應該知道我為什麼來這裏。”
王辛卒終於鎮定下來嬉皮笑臉地說:“知道,都是同行,串串門聯絡聯絡感情。”
朱子湘表情十分嚴肅,說:“今天我推開窗戶說亮話,關於蕭軒亭墓裏的那些收入你打算怎麼安排?”
王辛卒說:“什麼蕭軒亭墓的收入?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朱子湘說:“王辛卒,現在你可以裝糊塗,那是你的權利,但我要告訴你,這對你沒有好處!你最聰明的做法是接受我的條件,我的條件不高,均做四份我和譚小苦占二份--這是我的最低底線!”
王辛卒見朱子湘已經把話挑明,也認真起來,說:“老朱你懷疑我盜了蕭軒亭的墳墓,這真是天大的冤枉,這幾天我和勞順民是人影不離,不在家中就是在這裏,從來沒有去過別的地方,不信你可以問勞順民。再者,就算是我盜了蕭軒亭的墓,我辛辛苦苦得來的東西憑什麼要分一半給你?”
朱子湘憋了一口氣,漲紅著臉說:“你總算承認了,如果今後出了什麼意外,那是你逼出來的!”
王辛卒冷笑道:“你這樣威脅,以為我真就怕了你?”
朱子湘氣得渾身發抖,咬牙切齒道:“王辛卒,你等著,會有你後悔的一天!”
王辛卒針鋒相對地說:“你有什麼能耐盡管使出來,最後是誰後悔,還難說呢!”
朱子湘氣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當即憤然離去,勞順民有點擔心地說:“你把他給得罪了,他報複起來怎麼辦呢?”
王辛卒底氣十足說:“不怕,他能有什麼本事?如果不是這件事,我還真有點畏懼他,現在你也該明白了--如果他真像傳說的那樣有本事,明明是空棺,他為何還要費一夜狗力氣把蕭軒亭的墳再次掘開?”
勞順民搔著首,點點頭說:“你說得也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