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還回大郎巷去住嗎?”
“大郎巷人多眼雜,住不得,我們先去看一個地方,如果不行去城郊找座古廟。”
譚小苦跟著師父從旱西門進了城,走了一段,向南過了赧水橋,再沿河向北,就到了半邊街--譚小苦於是明白,師父要去看的房子就是王辛卒的舊屋。
自從王辛卒、勞順民死後,半邊街17號一直無人居住,並傳出鬧鬼的傳聞。這些傳聞經止戈亭傳到望鄉客棧,二人又從銀白元的口裏聽到了。說是這屋裏半夜後常有響聲,有時候還“撲通”幾聲如有人跳入水中的巨響……就有人說那是淹死鬼在作祟。聯想到光緒年間赧水上遊山洪暴發,王辛卒一家在夢中就被大水淹死了,那天王辛卒在外婆家躲過了一難。如今王辛卒也死了,那些淹死鬼就回來守屋,不讓外人侵占。謠言一經傳開,就越說越玄乎,嚇得左鄰右舍紛紛搬走,不敢回來居住。
朱子湘、譚小苦來到王辛卒家門口,沒費什麼勁就把掛在門上的鐵鎖打開了。屋裏漆黑一團,一股潮濕之氣夾著黴味撲麵而來。此時,街上的狗聽到動靜就吠叫起來,走在後麵的譚小苦放下擔子趕緊把門插上。走在前麵的朱子湘擦燃了火柴點著自帶的蠟燭,也就在這時,懸在赧水河上麵的吊腳樓處突然“撲通撲通”地響。譚小苦打了一個寒戰,說:“莫非真是王辛卒的家人在屋裏?”
朱子湘道:“他們知道回來就不會死了。”
譚小苦聽師父一說,膽子也壯了,說:“這裏離止戈亭近,住得時間久了,不怕熟人碰見我們嗎?”
朱子湘說:“住在這裏隻是權宜之計,等銀老板幫我們賣了房子,再去郊區買處房子長住。”
“這還差不多,我還以為住下來就不走了呢。”
師徒二人見屋子裏十分零亂,就著手收拾,然後把從靖州帶過來的日常用品從籮筐裏取出來安放好,這才去廚房打火造飯。兩個人在屋裏忙碌少不得要發出這樣那樣的聲音,好在兩邊的房子都沒住人,隔了幾棟屋的鄰家也正在夢裏。但狗的耳朵尖,仍在吠叫不休。
吃罷飯,二人趕緊休息,醒來時已是第二天的中午。二人肚子很餓,白天不敢生火做飯,就用涼水泡了昨晚的剩飯吃了。
因盤纏不多,亟待解決的就是吃飯問題。這半邊街信息不靈,即使有消息傳來,不出門也打聽不到。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朱子湘用了半天時間在屋裏各個角落及房梁上尋了一些幹竹製成一個竹筏。挨到天黑,把竹筏從後窗放入赧水河中,師徒二人披上蓑衣、拿了釣竿乘上竹筏到了止戈亭邊的水域垂釣。
到了晚上,原本在止戈亭大廳內清談的閑人都要雲集到梯雲橋上談古論今,都梁當日發生的各種新聞都要在此彙總。朱子湘師徒所注意的是誰家死了人,如是富裕人家,就要於下葬的當天晚上把“鬼皮”扒了。
一連十數個晚上,梯雲橋上死人的消息不少,但值得動手的不多。隻要是認為有點價值的,朱子湘就喬裝成吊孝的親友披麻戴孝出入靈堂,趁機把出殯時間、下葬地點打探清楚,天黑後就帶上譚小苦出動。這些小打小鬧的營生,在朱子湘、譚小苦是習以為常的小事,此處不多贅述。說的是朱子湘師徒回到都梁兩個多月後的一天夜裏,二人正在橋下垂釣,聽得梯雲橋上的人在議論紛紛。他們議論的內容讓朱子湘吃驚不小,更讓譚小苦如五雷轟頂--蔣興和的千金蔣鈺瑩死了,已經葬在了貓兒山……
聽到這個消息,師徒二人忙著收了漁具把竹筏劃回住處。從梯雲橋至半邊街王辛卒家就一裏路程,到了後,將筏子係在吊腳樓的柱上,然後從木梯上爬上去。一進屋朱子湘就說:“靖州那邊還沒有消息,房子可能暫時還脫不了手,我們回來後幹的這幾宗生意僅夠糊口,長此下去不是個辦法。今天蔣家千金死了,陪葬一定不少,今晚我們去發點小財。”
譚小苦已經很久沒見到蔣小姐了,如果能在她死後見上最後一麵,也不枉暗戀她一場。如今師父提出去貓兒山,他也沒有反對。
師徒二人帶上工具,從原處乘筏子順江而下,到了玉帶橋下來,把筏子係在柳樹上。從此處去貓兒山隻有三裏路程,一路上二人少不得要談到“競爭對手”的問題,若是一年多前,這類事發生後,爭搶之事是避免不了的,但現在不會,多數對手已經死了,隻剩下一個羅國矮也成了蔣興和的人,他不會對東家的女兒下手。
來到貓兒山上,二人憑著豐富的經驗找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就從眾多的墳墓中辨認出蔣鈺瑩的新墳來。譚小苦自從跟了朱子湘以後,身體長得飛快,在長期的挖掘運動中,練就了一身好力氣,不到兩個時辰就在蔣鈺瑩的墓前掘了一個五六尺深的大坑,黑色的棺材擋板也露了出來。譚小苦又加了一把勁,拓寬了大坑的底部,使之足以放下一具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