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濕小巷裏空無一人,滿臉疲憊的青年從彌漫的霧氣中吃力起身,抹去臉上的雨水,踉蹌地向那巷尾散發昏暗光線的路燈走去,現在的他已分不清現實與夢境。
扶著路燈隻覺得渾身無力,沉重的軀體仿佛隨時要不聽使喚地墜入麵前的河水,腦海中思緒比大洋深處的旋渦更加混亂。
“你要幹什麼。”
冰冷的女聲響起,青年目光望去,低矮河堤上一名女子正駐足觀望,棕色的緊身西裝包裹住修長的線條,柔順的黑色長發高高束起,隻留末端服帖在寬大的披肩上,刻意壓低的帽簷下能看到微微發白的嘴唇。
“你不是本地人吧,來這幹什麼?”
飽經風霜的暗紅長靴踏在石板上,發出厚重的響聲。
“我……我什麼都不記得了,我醒來就在這裏了。”
青年隻覺得舌頭打結,呼吸都有些困難。
“你叫什麼?”
停在麵前的女人抬起頭,那冷漠中透著懷疑的目光讓青年頓感不安,直覺告訴他,這個問題不能再搪塞了。
“澤齊爾,我叫澤齊爾。”
“你……你叫外鄉人?”
這話有些遲疑,還帶幾分笑意,可看麵前的人一臉困惑,女子連忙正色解釋。
“澤齊爾在庫什幹是外鄉人的意思,算是一種約定俗成的叫法。”
青年恍然大悟般點了點頭,其實他仍舊是一頭霧水,可卻本能地表示認同。
“澤齊爾,你不像個罪犯,倒像個出了意外的富家少爺,能告訴我你怎麼了嗎?”
女子這樣稱呼時,青年甚至沒反應過來,當那雙手套在眼前晃了晃時才意識到這是在稱呼自己。澤齊爾嗎?就這樣吧,不管怎麼樣,至少要先有個名字,可這片刻的沉默卻讓女子有些不解。
“我叫索尼婭,索尼婭.卡夫曼,沒看出來你還挺謹慎。”
“不不不,卡夫曼女士,我,我什麼都不記得了,我從昏迷中蘇醒後便身處於此。我……”
“算了,你先跟我來診所吧,你在這兒這個樣子被警探抓到就要挨棍子了。”
澤齊爾才發現自己身上布滿汙泥,這窘迫叫他臉上發燒,隻得木木地點了點頭。
駁船行駛在錯綜複雜的運河之中,這城市就建在蛛網般密布的水網上,兩側高聳直插暗夜的磚石建築上遍布水苔,民居與商鋪逼仄,就修在河堤上狹窄的石質走道旁,各個門前懸著微弱的燈火,構成這黑夜裏為數不多的光亮,一路上隻有寥寥幾個行人,各個縮起肩膀行色匆匆。
索尼婭似乎被澤齊爾的呆滯模樣逗樂了,優雅地攤開雙手,輕聲道。
“歡迎來到庫什幹——極樂之城。”
正癡癡地望著奇異景象的澤齊爾低下頭,卻正撞上索尼婭閃亮的眸子,一時不知如何作答。
“我們到了。”
霧氣被船尖撥開,在細細的運河旁,一座三層的建築出現,門口掛著暗金底的牌子。
“卡夫曼診所,溫德街14號”
牆上兩人的影子相對,低沉的對話聲幾乎要被木柴爆裂的聲音覆蓋,隨著屋內老舊掛鍾敲響6下,索尼婭放下了杯子,手指向廊門南側的一間屋子。
“澤齊爾,今晚你睡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