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劃著小船向前行駛，惡臭的空氣仿佛隨時會被這火把引燃，破碎的木板和人類的屍體時時刻刻提醒著我，自己正身處鯨魚的腹內。”
不知怎的，澤齊爾想起了這句話，似乎是很久之前在某本小說中看到的，他在這漆黑的通道內不知走了多久，時間愈是漫長腳下的路就顯得越發虛假，到後來他似乎是踩在柔軟的棉花上，可每每都要因為緊張失去平衡時就從心底生出一股力量將身形穩住。
手觸到了與之前牆壁不同的感覺，澤齊爾意識到主教的房間就要到了，那似乎是有著圓潤曲線的浮雕，能感覺到自己的鼻息瞬間撞上阻礙，麵前是一道門，他站直身子理了理衣領，盡力平複心情後堅定地推開了門。極其刺眼的強光入眼，來不及驚訝這門扉是如此嚴絲合縫方才竟沒透出一點光亮，澤齊爾便不適地閉上了雙眼，威嚴卻又令人安心的人聲響起。
“歡迎來到裁判所，外來者，我是主教拉爾夫·惠特曼，請坐吧。”
努力睜開眼睛，強光帶來的暈眩尚未結束，澤齊爾便看到了一名中年男子正筆直地站在裝飾精美的房屋中央，瘦削的臉龐覆著淡淡的黑色胡須，凹陷的眼眶中央嵌著一雙憂鬱的藍色眸子，華貴的藍色長袍上暗金色的波浪紋路被火光映得高貴無比。這是一個充滿智慧的人，盡管明白不應以貌取人的道理，可澤齊爾仍舊不免生出這番判斷。
“您好，尊敬的惠特曼大人，不知道您召我來此是想聊些什麼呢？”
澤齊爾看著主教，等到主教伸手指向他對麵的一把椅子時才緩緩坐了下來，此時那雙藍色眸子已經在直勾勾地盯著澤齊爾了，坐在寬大木桌後的主教毫不避諱地審視著來者。
“很好，很少有人在剛才的旅程後還能保持冷靜。”
“謝謝您的誇獎。”
澤齊爾略微躬身表示謝意，卻敏銳地注意到主教眼神中突然閃過一絲異樣，可馬上就被那沉靜的表情取代。
“我不會再跟你做無謂的周旋，我相信你我都是聰明人，現在告訴我，你是誰，來庫什幹做什麼？”
這問詢確實足夠直白，可澤齊爾早已作好應對措施，他明白在這般富有智慧且洞察力極強的人麵前最好保持坦白，任何回答中的瑕疵都可能作為論據，進而被對方借題發揮直接駁倒。
“惠特曼大人，我並不知曉自己的身份，從昏迷中醒來後我失去了所有的記憶，幸得被善良的卡夫曼女士收留，說實話我一直處在迷惑之中，即便到了現在我也不知道有什麼可以向您交代的。”
”說謊！你是想被吊死在碼頭嗎？現在再給你一次機會，如果你不說實話，那麼我保證外麵那些凶悍的警察會讓你開口的。”
主教的眼神突然充滿凶狠，微微顫抖的嘴唇昭示憤怒，眉頭皺起形成的褶皺與魚鉤一樣的鼻子連起，門外響起了碰撞聲，澤齊爾確確實實被嚇了一跳可還是盡力保持克製，自認回答沒有問題便用冷靜的目光正麵迎上空氣中的不安。
“我沒有說謊，尊敬的主教大人。”
澤齊爾不確定自己語氣中那一絲微小的顫抖是否真實存在，可到了這份兒上他也沒有辦法，隻得靜靜地等待回應，角落火盆中的木柴爆裂聲在安靜中竟顯得有些駭人，當這窒息的氣氛到達臨界點時，他注意到主教的眼神緩和了下來，確信自己已經通過第一道考驗的澤齊爾不由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