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來養病的日子裏,希爾曼常常來照顧澤齊爾,同時帶著滿腔熱情講述關於偉大理想的種種。他的確是一名飽含活力與質樸的青年,這種品性與肮髒漆黑的環境完全不同,以至於使得澤齊爾心底那種欣賞的情緒高漲。
在大約十五日以後,澤齊爾便痊愈出院了,連那條斷臂也完好如初。醫生們驚歎於他那超凡的體魄與恢複能力,但也隻是送上祝福便將此事拋諸腦後。
澤齊爾隻身返回了診所,簡單交流後向索尼婭詢問了戴蘭的情況,那孩子去了平民學校,盡管時常顯得沉默,可似乎也從巨大悲愴中解脫了。
給他一些時間吧,澤齊爾這樣想著。
除卻養傷,在醫院的日子也並非毫無收獲,澤齊爾意識到自己會經常性地卷入戰鬥,更加穩定可靠的武器是剛需。
離開診所,他前往槍械鋪想要選購一把槍支,不善言辭的老板隻是默默地取下一把燧發手槍,細心擦拭後放在櫃台上,尷尬許久才憋出幾個字。
“曼斯克117號,這個好。”
澤齊爾拿起做工精致的手槍,沉甸甸的分量和鍍鉻槍身,輕敲槍管時聽不到半點鬆動聲音,扳機處還有刻有一條梭魚。
來到店後靶場試射時,澤齊爾被這槍的優異性能所震驚,有效瞄準距離接近百米,裝填速度也快上許多,盡管口徑小了,可總體仍優於先前那把。
一分錢一分貨,這槍足足要二十枚銀幣,再算上戴蘭的學費,現在澤齊爾口袋裏隻剩下六十二枚銀幣。
不過關乎生死,他也不能在這裏小氣,痛快地結了賬,店主還貼心地附送了專屬槍套。在澤齊爾離開之前,店主叫住了他。
“你不起個名字嗎?”
“什麼名字。”
“給你的新槍,你知道的,該起個名字。”
這可能是本地人的習慣,澤齊爾盯著手槍開始思考。
“那就叫梭魚吧。”
店主有些疑惑這名字如此簡單,可還是沒多說話,隻是默默地點了點頭便目送客人離開了店鋪。
下一站的目標是商會,之所以要前去商會是因為雅各布警官提及的墓穴之事。
眼下最容易死人的地方無非是戰場,雖然這些屍首不過出於作秀性質才運回城內,錯漏登記情況層出不窮,可他還想去碰碰運氣。
盡管曾有些不太愉快的回憶,可辦事要緊,澤齊爾踏進商會主廳,那接待員還是一副百無聊賴的模樣。
在見到澤齊爾後,他的反應也如出一轍。
“大人,您來啦,這次需要小的給您辦些什麼事情。”
澤齊爾掏出兩枚銀幣碼在桌上,開門見山地回答。
“我需要陣亡報告,把明確找到屍體並運回庫什幹的名單挑出來給我。”
兩枚銀幣給那接待員打滿了雞血,他的阿諛與順從更甚,一時翻箱倒櫃,一時又奮筆疾書。在不算久的等待之後,一份記載有陣亡士兵詳細情況的名單便擺在了桌上。
澤齊爾滿意地點點頭,收起名單返回診所。
燈罩裏肆意扭動的火苗透出昏黃的光線,而在這光線下,莎草紙上記載著一長串兒的人名,目光掠過,一股寒意升起。
那是對人性善惡的矛盾觀點激烈碰撞生出的刺骨,無數本應揮灑的飽滿活力卻化作一具具幹癟的骸骨。人終究是要死去,任何人都不應排斥、逃避這一事實,可在黑暗的泥濘中如同一隻牲畜般毫無尊嚴的消逝,則斷不可將這種死亡視作榮耀。
再想到這戰爭的本來麵目,更是令人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