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嬸家畢竟清貧,上桌的早飯隻有四碗素粥和一盤春卷。

春卷是昨日剩下的,原本要留作她和小姑娘今日的午飯,沒想到雲易生居然來訪,她手腳利索地將飯食端上來,有些慚愧。

“昨日多謝易先生的藥,我昨晚上就已經全好了,這招待不周,易先生千萬別笑話,嫌棄也是應當的。”

陸輕安心想:一介凡人拿空靈草當藥材,藥性還被易生熬製得那般溫和,再什麼陳年痼疾都該好了,這家母子真是走了大運。

雲易生笑著對張嬸說:“張嫂的手藝一向很好,怎麼會嫌棄。”

“對了,介紹一下,這是我……”

雲易生還沒說完,陸輕安開口打斷道:“我是他哥哥,易雲生。”

雲易生:……

張嬸笑著說:“原來是易先生的哥哥,那一定也是有學問有本事的。快,嚐嚐我的手藝。”

“好啊。”陸輕安用筷子夾起一個春卷,看這麵團一樣的東西平平無奇,內心其實沒抱多大希望。

他咬了一口,外麵包裹的麵皮很有彈性,軟軟的蛋花和其他配菜在舌尖滑動,要說是什麼人間美味絕對算不上,可確實當得起雲易生那一句適口。

食不在貴,亦不在精,適口就是最好。

他覺得雲易生對食物和品味和他的劍很像,作為殺手,雲易生身上沒有層出不窮的暗器,沒有花裏胡哨的佩劍,甚至也連多餘的劍招都盡數略去。

他殺人,往往隻有一人、一劍、一招。

“怎麼樣,好吃嗎?”張家小姑娘小心翼翼地詢問。

陸輕安微微愣了一瞬才開口:“很適口,張嬸手藝絕妙。”

兩人在張嬸家逗留半日,臨走之時,張嬸從後院的花樹下挖出來一大壇酒,珍而重之:“這是我婆婆收藏的酒,那時我們老張家還是釀酒世家,這壇酒據說是她的婆婆釀的,至今也有60多年了,我一直沒舍得挖出來。”

“當初我們老張家賣房賣地,能當的也都當了,就是沒動這壇屠蘇酒,婆婆說,這酒開壇之日,當是——一壇春酒綠,十裏桃花香。”

雲易生不解:“這穆江我也住了幾日,從未見過有桃花樹,何況如今方才二月,桃花花期尚遠,十裏桃花從何談起?”

陸輕安無奈:“浪漫這東西,你真是懂不了一點。我猜張嬸的婆婆年輕時,也是個意氣風發的女子。”

兩人辭別了張嬸,不約而同地想找個地方喝一杯。

“你可有什麼去處?”雲易生問。

陸輕安答道:“不遠處有座孤山,你耍酒瘋什麼的都無所謂的那種。”

不知為何內心覺得迫不及待,也顧不上裝作凡人了,一甩衣袖,轉眼他們就已經身在一處人跡罕至的深山之中,麵前是石桌石椅,桌子上放著那壇春酒。

雲易生也沒有在意他倆要“裝作凡人”這碼事,畢竟以後怕是再不會有機會來這小鎮了,他幻化出兩樽酒盞。

這酒雖然是陳年的佳釀,但酒性很冷,入口時雖然辛辣,卻別有一種綿軟光滑在裏麵,陸輕安隻品了一口,就知道這是一壇好酒。

“好酒。”雲易生讚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