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之後，星期三——
“霽皓哥？”池歆接起電話。
“現在是課間吧？”
“嗯。”
“你下課的時候我過去接你，想去哪兒？”
“隨便走走，走路回家。”
“好。”
“下午見。”
“好好上課，我在老地方等你。”
“哦。”
“掛了。”潘霽皓笑著把手機揣進兜裏。這丫頭，能有什麼事兒說，就是想找人壓馬路嘛。
“你們還有老地方呢，哪兒啊？”韋衎在潘霽皓旁邊問。
“咱母校門口顯眼的地兒不就一個麼。”
“就那棵樹？真夠沒創意的。”
“那你說什麼有創意啊？”
“要我，就約個操場的小角落啊，花園那葡萄藤底下啊，什麼的。”
“那種地方你打算幹什麼壞事呢？”
“情侶之間，哪來的壞事不壞事的。”
“我和她……不是假的麼。”
“少來！”
“怎麼著？”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啊……”
“知道什麼？”
“你丫太癡情了吧，除了甘昧雪誰也看不見是不是？你就沒看出來池歆那丫頭喜歡你麼！”
“……說什麼呢你。”
“也就你把人家當妹妹，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可你一點都不明白她。”
“她跟你說過？”
“這還用得著說麼……我是真服了你了。你自己琢磨去吧。”韋衎說著，掐滅了煙頭，往教室走去。留下潘霽皓一個人在原地發愣。
池歆……喜歡我？
潘霽皓笑了笑，有些難以相信，畢竟他一直以來都把池歆當親妹妹對待的。而就在這時，他的腦海中突然響起池歆說過的一句話：
那我就一直當你們的緩衝好不好？
就一直當你們的緩衝……
這一刻，潘霽皓沒有了把握，拿起手機想給池歆打電話，但是在通訊簿裏看到她的名字，他卻有種慌亂和退卻，猶豫著按下退出鍵，轉而撥了鄭淵的號碼。
“喂？”電話接通，傳來了鄭淵刻意壓低的聲音。
“你上課呢？”
“對啊，什麼事兒？”鄭淵抬頭瞟一眼講台上兀自講得興高采烈的老師，又把頭低下去了幾分。
“有重要的事問你，你先出教室。”
“等會啊。”鄭淵感到莫名其妙地皺了下眉，但還是按潘霽皓說的繞出教室，走到了樓梯間旁邊的窗戶前，“行了，說吧。”
“那個……”
“唔？”
“就是……小歆……”
“她出什麼事了麼？”鄭淵語氣緊張了起來。
“沒有。我是想問你，你知不知道……她，喜歡我。”
“……”電話那端，鄭淵沉默了兩秒，才再開口，“她告訴你的？”
“韋衎說的。”
“……是啊，我也有這種感覺，雖然小歆自己從來沒提起過。可是我和韋衎都覺出來了，怎麼你就能遲鈍成這樣。”
“我一直很感激她，但我……隻是把她當妹妹、當朋友。你應該明白，我心裏有昧雪了。我對她……根本沒往那方麵想過。”
“沒想過就別給她希望啊，不喜歡她為什麼變成她男朋友？別跟我說什麼隻是名義上的！”
“……是，你說的對。我和池濱賭氣，不該扯上她。可是……她真喜歡我嗎？”
“我是不能肯定地說她對你怎麼樣。不過，就我來說，以前我拿走了她的初吻，現在又是她哥……等等，這麼聽著怎麼跟亂倫似的……我是說，我是她哥哥的哥哥了。從哪個方麵看我和她都更親近吧？但她由始至終對你最好。就算你以前沒注意，那你靜下來回憶一下和她在一起的點點滴滴，我就不信你什麼也察覺不到。”
“我知道了……我下午去見她。”
“你打算怎麼著？”
“我得好好想想……你上你的課吧，拜拜。”
“潘霽皓！我可警告你，你不能傷害她。”
“嗯。”
掛斷電話，鄭淵歎了口氣。從前，他和潘霽皓好得像一個人、和池濱等人的關係激烈得一觸即發，他當然希望自己青梅竹馬的甘昧雪能跟潘霽皓湊成一對兒。可如今，鄭淵和池濱對父母再婚的事已經持默許態度，兩家成為一家是勢在必行了。平心而論，當年池濱對昧雪付出的感情並不比霽皓少，而那個精靈一樣的妹妹又陪伴著霽皓、治愈了他的心傷。在這種情況下，是不是霽皓選擇池歆、池濱和昧雪在一起的結果，會比較好一些呢？
同時不同地，潘霽皓也在想著差不多的事。
一年多以來和池歆相關的記憶統統浮上潘霽皓的心頭，三年前初見的她和現在的她也重疊在一塊兒。她關切的話語和每一個被自己忽略了的表情，無不彰顯著她對自己是特別的。還有，每當自己看著夜空出神，或者提到昧雪而感傷的時候，她都在幹什麼呢？好像……是低下了頭默不作聲，要麼就是努力用她的方式安慰自己。為什麼自己隻覺得她做的一切都是理所應當的，為什麼單方麵接受了她的心意卻沒有感受她的心意呢？
我……總是說是池濱的糾纏逼走了昧雪。好，就算是這樣，可他的妹妹早給了我補償。更何況，也許讓昧雪下決心離開的人是我也不一定。這次昧雪回來，我退出，把她交給池濱……會不會對大家都好？
一天的課結束，池歆內心越發忐忑，向校門口慢慢走著，遠遠地就看到了站在樹下的潘霽皓。池歆停下腳步，凝視潘霽皓的側影，隻希望時間就在這一刻停止。然而在她發愣的工夫裏，潘霽皓已發現了她，並向她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