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養心殿君臣議淩遲(1 / 2)

北京的頭場雪曆來不大,飄點雪花,應個景,無非就是告訴大家,冬天真的來了——今兒個卻邪性,按理說也是頭場雪呢,開始的時候確實是零星的雪瓣兒,可是時間不長,就變成了小兒巴掌似的學片子,慢悠悠的在空中盤旋這,輕飄飄,好像並不急於落地似的,如同億萬隻蝴蝶在空中飛翔。

等到善寶跟著劉統勳從刑部大堂出來,行至午門的時候,雪片子就已經變成了雪粒子,沙子一般,嘩嘩的從天上往下掉,天地間已是一片銀裝素裹。

天空的雲色愈發深重,黑漆漆的雲層如山一般壓下,幾乎碰到了五鳳樓的頂端。

今日開棺驗屍,折騰到現在已是辰末巳初(上午十一點左右)時候,劉統勳的家人眼巴巴的守在午門,聽說他要入大內見駕,匆忙捧上一碗參湯,劉統勳邊喝著,邊指使下人也給善寶端了一碗。

善寶幾乎沒怎麼跟劉統勳說過話,麵對他這突然而來的善意,不禁有些詫異,不過也隻是一瞬,衝劉統勳點頭一笑,接過溫和的參湯一飲而盡,抬頭再看劉統勳時,發現他那幾乎常年不化的冰臉居然扯出了一個微笑,一時有些懵了。

“好了麼,好了咱們便進去吧!”劉統勳的笑臉一閃而逝,重又恢複冰冷,哈腰上了轎子。

善寶琢磨著這位大清包龍圖笑容背後的意思,又思謀著乾隆召他覲見的意圖,懵懵懂懂的跟在劉統勳的轎子後邊,過金水河,入太和門,徑直往養心殿而去。

這還是善寶穿越以來第一次踏入這大清王朝的心髒,心中激動,便如那劉姥姥初入大觀園仿佛,一路上左看右看,眼睛都不夠使了。不時有太監宮女的經過,見善寶這鄉巴佬似的行跡,免不了掩嘴輕笑。善寶也不在乎,依舊我行我素,倒也坦蕩。

劉統勳是禦賜紫禁城騎馬的,不時掀開轎子上的窗簾偷眼打量善寶,見他如此,不禁又是一笑,心說次子赤子心態,倒是難得。

到最後劉統勳也下了轎,與善寶步行一段距離,來到一片富麗堂皇的宮殿前止步,善寶便知道定是這養心殿到了。

養心殿本是宮中造辦處的作坊,自從雍正搬到這裏之後,乾隆登基後處了圓明園,一般接見群臣,處理政務,學習居住,便都在這裏。

眼見養心殿外的太監們個個屏息躬身小心侍立的樣子,就經曆過後世民主共和的善寶,心中也不禁升起一股子敬畏來,行動也加上了一份小心。

“老臣劉統勳叩見萬歲!”見劉統勳跪倒在丹輦之下,善寶心中雖然百般不願,卻不敢跟項上人頭過不去,有樣學樣,也跪倒在劉統勳的身後:“……奴才正紅旗鈕祜祿善寶,叩見萬歲爺!”

在自稱上善寶犯了一陣嘀咕,最後還是選擇了那個頗具奴性的代稱,心說反正也是跪了,後世那國家領導人若說一句:“誰給我跪下,賞誰官做,”估計全國十三億,能跪倒十二億——論權柄,後世國家元首也比不上如今殿內那位十全老人。

不提善寶心中思量,就聽殿內乾隆中氣十足的聲音:“進來吧!”

善寶跟在劉統勳的身後小心翼翼的入了大殿,偷眼掃了一圈,發現東邊大炕上端坐著一人,身穿月白色長袍,外罩明黃色坎肩,海龍紫貂滾邊,上繡日月星辰,龍盤霧繞,透出一股威嚴之勢,猜是乾隆無疑,卻見其並未戴帽子,烏黑的辮子拖在腦後,溜光的腦門,黑漆漆的眉毛,眼睛狹長,目光如電,卻是個很有魅力的中年男人,就是嘴唇薄了點,相書上說這樣的人說話刻薄,最是冷酷無情。

胡思亂想著,善寶繼續偷眼打量,發現地上跪著兩人,頂子都是鮮紅,後邊還插著花翎,卻看不清相貌,隻在乾隆旁邊,站著一人,三十七八歲上下的樣子,氣定神閑,相貌英俊,長相與福康安有些相似,想來定是軍機領班傅恒。

劉統勳已經再次跪倒在地,善寶愣了一下,連忙跪在他的身後,便聽乾隆道:“延清有年紀的人了,早說過見駕不必行跪禮了,一邊杌子上坐吧!”卻沒提善寶,他便隻能低頭跪著,雖然膝蓋疼痛,心裏罵娘,卻也不敢起身。

“阿裏兗,剛才你說延清當堂殺人不好,那李儒毒殺朝廷委派的知縣便好嗎?還有你,說什麼當街殺人,罪大惡極的,那李儒是個什麼東西?喪心病狂,膽大包天。他的兒子又是個什麼東西?縱奴行凶,當街調戲朝廷敕命的孺人,侮辱朝廷委派的知縣,一宗宗一件件,哪一條都夠死刑,當街殺了都是便宜他。於敏中,當初李儒取中舉人,你是考官,你敢說你說這話的時候沒有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