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宮中的忌諱,你就別問了,總之記住這個名字就是。”福康安的神態忽然低落下來,良久歎息一聲,“行了,老實站崗吧,侍衛章京過來巡查,別被抓住了。”
善寶便不再說話,卻將長春宮這個名字在心裏顛倒了幾次,深深的印到了腦子裏。
下了值,善寶困的眼皮子直打架,拒絕了福康安的邀請,徑直回家,敲了敲院門,不多時裏邊就傳來腳步聲,“善寶,是你嗎?”
“是我,額娘,你怎麼還沒睡,不是說好了讓福寶給我開門麼?”善寶埋怨道,待大門打開,便見伍彌氏挑著燈籠裹著件蘭花薄棉被站在大門後邊,沒穿襪子,赤腳踩著一雙秀花布鞋,月白色褲腳下露出白生生的腳裸腳背,讓善寶忽的憶起慶主兒那隻肉呼呼的美腳來,急忙側頭,不敢再看。
伍彌氏卻未發覺善寶神色有異,披著秀發,絮絮叨叨說著:“福寶還得上學,我本就睡覺晚……索性等著你下值。外邊冷吧,趕快進來……”
“嗯,”善寶點著頭,瞥眼看了伍彌氏手上,見她手中除了燈籠,並無一物,心中突然有點遺憾,一邊將豐升額借給他騎的馬牽往後院,一邊道:“我先去栓馬,不早了,額娘早些歇著吧!”
“嗯,”伍彌氏輕輕點了點頭,將手裏燈籠遞給善寶,“我屋裏點著燈,你拿著燈籠,後院黑燈瞎火的,小心磕著碰著。”不小心與善寶的手相觸,便覺手指一陣酥麻,心尖兒一顫,倏地將手收回,擰身快步回了自己的房間。
善寶原地站了片刻,出了會兒身,牽馬往後院而去。
這一打岔,居然錯過了困頭,善寶回房躺了許久都無法入眠,瞪著眼睛直到窗戶微微發白這才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感覺睡的沒多久,便被外邊傳來的聲音吵醒了,起身揉了了揉惺忪的睡眼,側耳聽了片刻,發現是引娣傳來的銀鈴般笑聲和一個男子的聲音,有些熟悉,卻不是福寶,更不是劉全。
到底是誰呢?要知道現在這個時代視男女關係為大防,絕對不會有男人來家中串門的。善寶心中好奇,匆匆穿了衣服出門,便聽紅杏壓低嗓子說道:“引娣,你小點聲,你善寶哥哥當了一夜差,正睡覺呢,莫吵醒了他。”
善寶加快了腳步,出了跨院兒月亮門,便看正院子裏平整的石板甬路上,引娣手裏拿著個木棍,上邊拴著紅繩,正在一下一下抽著地麵上滴溜溜亂轉的一個陀螺,不時發出咯咯的笑聲。
伍彌氏和紅杏站在廊子裏笑眯眯的看著,在兩人的下首,一個小胡子年輕人束手而立,臉上雖然帶著笑意,卻露著七分的恭謹,不是那子墨還能有誰。
子墨麵對月亮門,最先看到善寶,快行幾步,啪的甩了袖子,利索的衝善寶打了個千兒,清朗的聲音說道:“小的南宮子墨,給大人請安了。昨兒個夜裏回來聽隔壁劉大爺說大人找我有事,小的便想著早些過來,不想打擾了大人休息,還望大人恕罪!”
善寶抬頭看了看天,雪早停了,烏雲卻未散去,心說沒表還真是別扭。再看那子墨,依舊低頭半跪著,連忙將其扶了起來,“‘戡亂在十臣之列,誦詩致三複之勤’(注)原來你姓南宮?起來起來,私下場合,我沒這麼多講究。”
這個時候引娣也跑了過來,手裏舉著木頭做的陀螺,獻寶似的衝善寶道:“哥哥,快看,這是這位子墨先生送給我的,多漂亮啊,一抽就轉,可好玩了!”
“是嗎?謝過子墨先生了嗎?”善寶笑著從引娣手裏接過陀螺,見這陀螺做的極為精致,光溜溜沉甸甸的,上麵抹著紅綠藍三色漆料,下方尖端處甚至鑲了個光滑的鐵珠子,用來減少陀螺旋轉時的摩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