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皺眉思量之際,嵐希一挑簾子悄悄行了進來,正被和珅瞧見,便道:“去看過柳瑞嗎?吸了仙人膏,沒有再鬧吧?”昨天帶了柳瑞回來,自然不會讓他跟嵐希住在一起,範曉彤給他單獨安排了一間屋子,將其關了進去。晚飯前癮頭上來了,折騰的很凶,和珅便信守承諾,派人給他送了一塊仙人膏,現在見到嵐希,不免問上一句,接著一歎:“這人實則廢了,將其帶回……但願子墨回來不要埋怨我。”
“善……葉凡哥哥,那柳瑞無恥至極,扔外邊自生自滅也就是了,為何還要將其帶回來呢?”範雯雯好奇的問道。嵐希原本低著腦袋,此刻不禁抬眼去看和珅,眸子中也是疑惑之色。
“少爺是要留著他當反麵教材吧?”和珅尚未開口,便聽門外子墨的聲音傳來,不由大喜,連忙轉身,就見子墨挑簾走了進來,麵色青灰,隱有風塵之色。
“這麼早就到了,起了個大五更吧?這邊雖說天氣比咱們北邊暖和些,黑天半夜的,那風也是刺骨的寒,又沒要緊事,白天再回來也行嘛!”
和珅的語氣中帶著些埋怨,南宮子墨聽了,心頭卻暖暖的,先給和珅打千兒請安,又給範雯雯請安,這才搓了搓凍的發青的臉蛋兒,笑著道:“主子體恤,那是奴才的福分……奴才尋思主子定是急於知道回音兒,原說連夜回來的,三爺硬抻著不放,這才又耽擱了半宿……”
“瑤林怎麼說?”和珅問道,他與福康安雖然相交莫逆,不過人都要麵子,昨天急慌慌的派子墨過去,原屬無奈,心裏一直吊著,生怕惹的福康安多想,此刻見了子墨,自然當先問了出來。
南宮子墨是靈透人兒,自然明白和珅擔心什麼,嗬嗬一笑道:“主子多慮了,三爺就是辦事急躁些,好歹還分的清。奴才過去將您的話一轉述,他臉色馬上就變了,一個勁兒的自責,說什麼‘他娘的,原想著幫幫你家主子的,你要不來,真得捅大簍子……’一應都按主子的吩咐去做了,臨別還一個勁兒囑咐我,回來讓奴才務必轉告主子,千萬別跟他一般見識……”
子墨學福康安說話的語氣很像,和珅的麵前頓時浮現福康安懊惱的樣子,不禁撲哧一樂,一顆心頓時落了地,呸了一聲道:“這小子就是憊懶……”
“我早就說過不讓你招惹他……這家夥整天介琢磨……呸,好惡心人的!”範雯雯插嘴道,話未說完,小臉兒上已經蒙上了一層紅暈。
經她一提,和珅忍不住回憶起當初當初英廉夫人大壽,在英廉府中第一次見到福康安時的情景。當初福康安對和珅,純粹是一片褻玩之心,這讓他非常之反感。不過隨著一件件事情的發生,尤其是那晚在富察府他對福康安剖明心跡之後,福康安雖也免不了開些玩笑,倒是很少再動歪心思——他真的放棄了麼?為何還對老子如此依從呢?
和珅不禁苦笑,心說:“都說最難消美人恩,那也沒啥大不了的,不過以身相就而已,還占便宜呢……這俊男的恩情呢?又該如何回報?莫非也讓老子以身相就,奉獻**?”
馮雯雯見和珅沉默,還以為他生了氣,連忙解釋道:“對不起,我不是說……哥哥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不想越說越亂,到最後她自己都不知道該如何說了,隻好手指使勁揉捏著鵝黃坎肩的下擺,怯怯的不敢看和珅。
旁邊的嵐希聽子墨叫和珅“主子”已是驚訝,現在又見馮雯雯對和珅露出如此小女兒神態,記起昨日艾氏說的話,更是吃驚,愣愣的看著和珅,心說這人到底是誰啊,真的隻是一個普通的商人麼?
按下嵐希的疑惑不提。
和珅撲哧一笑,伸手揉了揉馮雯雯的腦袋,“臭丫頭,一天就知道胡思亂想!”這才端正坐到床頭衝子墨道:“江寧那邊的反應如何?”
子墨走到桌子前要沏茶水,嵐希匆忙上前搶了過去,二人目光一對,子墨便放開了茶壺,衝她微微一笑,這才轉身回答和珅的問題:“江寧那邊亂成一鍋粥了,遞門子的撞木樁的說好話的送禮的,三爺住的地方門檻都快被踏平了。聽三爺說,就連京裏邊都有飛鴿傳書過來講情的,攪的三爺頭都大了。多虧主子妙計,三爺天子劍一請,寫認罪書的命令一下,那些人們這才消停些。”
和珅想象著那些人的醜態,不由暗自解氣,忽又想起一事,連忙問道:“總督衙門呢?有派人過去嗎?”
“那倒沒有。”子墨順手從嵐希手裏接過沏好的熱茶躬身遞給和珅,一邊斟酌著詞句說道:“高製台位高權重,又受萬歲爺信重,想來是自重身份,除了三爺請天子劍時,親自去了一遭……當時奴才就在旁邊,隻聽他誇了三爺幾句‘年少有為,少年英才,行事果決’之類的套話,別的沒說什麼。”
和珅邊聽邊點頭,末了道:“他這麼做倒也符合他的身份。像他們這個位分上的人,做事講究個指東打西,深藏不露,就算心裏邊再不痛快,麵上也絕不會表現出來……對了,有問起欽差正使麼?”
“說要去參拜的,被三爺拿話搪塞了過去。”
“哼,這些人都是人精……”和珅愈加懊悔當初的下策,平白在這些老油條們麵前丟人現眼,抿嘴一笑兒,心說老家夥們且先得意著,咱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